“那好吧。我去收拾下。”葉丹有點無奈地回自己屋去。主子明日才會回來,今兒巴巴地託人把牛黑兩人的訊息傳給他。哪承想,這丫頭半天也等不及地要回去幫別人,只苦了主子的心了。
杜梅又不是葉丹肚裡的蛔蟲,她哪裡想到這些。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逛了一下午,又因小報急了一回。明明渾身沒一絲力氣,這會兒聽了葉丹的話,突然就又活過來了。
她收拾了茶盞後,精神抖擻地開始收拾東西,她來時,不過兩三件換洗衣服,回去時卻紮了兩個大包裹。拾掇妥當,她拍拍手,坐在床沿上,心裡安定喜樂。
夏婆子知道杜梅明天就要走,晚飯特意加了菜,算是給她踐行了。桃花和柳綠有點難過,她們雖與杜梅相處不過短短几日,卻是非常投緣,兩人淚汪汪的,只不敢當著葉丹的面哭。
翌日一早,杜梅就醒了,歸心似箭,半刻也不想耽擱。夏婆子和桃花柳綠起得特別早,熬了粳米粥,蒸了包子,還烙了肉餅給他們路上充飢。
葉丹、杜梅、石大娘和石頭四人吃了早飯,帶了乾糧,揮別落梅軒的眾人,啟程回射山鎮去了。
因著走的早,江陵城還沉浸在霧靄裡,彷彿一個美人兒臥在輕紗軟帳裡。兩匹馬踏著青石板,嗒嗒的馬蹄聲,清脆悠遠,彷彿催眠曲。
出了城,太陽漸漸升起,薄霧轉瞬消失了,熱氣蒸騰地直撲入馬車裡。
“石大娘,你還是進裡間躺躺吧。”人老骨頭松,杜梅勸道。
“梅子,你去歇吧,上回來時,你都緊著我了,這回高低不能累著你。”石大娘慈祥地說。
“我年輕,不妨事,倒是您,硬坐一天,明兒腰又該疼得起不來床了。”杜梅笑眯眯地說。
“你這丫頭,就是惹人憐愛,多會疼人啊。”石大娘拍拍她的手,
石頭眼見著到了娶親的年紀,要是能找個像杜梅這樣知冷知熱的人就好了。
石大娘到底犟不過,她身子實在吃不消,只得到裡間躺著。
杜梅挨窗邊坐著,風時不時掀起窗幔送進絲絲清涼。漸漸的,路邊的房屋街鎮被鄉野農田替代,杜梅估摸著快到清河縣了,她轉身想問葉丹,卻見他眯著眼睛打盹,也就忍下了。
遠遠的一隊軍士騎著高頭大馬迎面來了,杜梅放下了窗幔。隊伍裡一匹通體黑色的駿馬極其搶眼,馬上的主人更是俊美無儔,馬的旁邊還有一隻半人高像小牛犢子似的黑狗。
“汪……汪汪汪!”黑狗突然叫了起來,起先是猶豫的,後面則是急切的思念的。
楚霖比黑豹更早的看見馬車,趕車的石頭是他派給杜梅的暗衛,他心裡知道車裡坐著他心心念唸的人兒,但他沒法現在和她相見。
當石頭向他投來詢問的目光時,楚霖把頭扭開了。石頭只好繼續趕路,他雖是個寡言靦腆的人,但他不傻不痴,悄悄放慢了馬車的速度。
風捲起車幔,楚霖只來得及驚鴻一瞥,只看見一張瓷白~粉嫩的側顏,長長的眼睫毛忽閃了一下,挺翹的鼻子下一張豔豔的唇,鬢角有一絲烏髮垂下來,調皮地跳躍者,一身月白衣裳,被風鼓著,彷彿月中仙子下了凡塵。
馬車再慢,楚霖再不捨,終究在下一瞬錯身而過,他回頭張望,馬車一路西去,這是要回家麼。這丫頭比幾個月前長高也長開了,愈發讓他移不開眼。
杜梅謹記許氏的教誨,在外面一定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特別是遇見男人,斷不可左顧右盼,失了禮儀。所以她剛才正襟危坐著,其實心裡是打鼓的,她怎麼總感覺有人拿眼睛盯著她看呢?
待外面的馬蹄聲漸遠,她掀開窗幔看了看他們的背影。不禁在心裡猜想,這些兵士大概是從寒凍山撤回去的。剛聽見外面恍惚的狗叫,多像黑妞啊。杜梅莞爾,自己當真是不能離開杜家溝的。
午飯是在一個路邊的麵攤上吃的,就著烙餅,四人草草吃了些,墊墊肚子。
接下來,都是鄉野小道,石頭照顧馬車裡的女眷,趕得慢。馬兒踏過幹得掉渣的路面,車尾揚起好大的煙塵。
杜梅掀著簾子往外看,此時已是正午時分,太陽火辣辣地烤著地面,柳葉兒彷彿失去了水分,幹捲成一條條的,有風吹過,幹葉子嘩啦啦掉了一地。
現下正是一年裡最熱的時候,田裡的水稻該分櫱孕穗了,可路邊的水稻都沒精打采地耷拉著葉子,葉片幹卷的跟柳葉兒差不多了。
按理,水稻是不怕熱的,有句話說,人熱跳,稻熱笑。說的就是這個理。可水稻最怕缺水,杜梅屈指算了算,大概有一個多月沒下過雨了。
鄉人種田,最喜歡風調雨順的年景,不僅多產糧食,而且人還輕省。若是遇見澇災旱災,一個不小心,前面吃的苦都白瞎了。
“家裡的新房子,田裡的水稻,河灘上的鴨子,現在都是什麼情形了?”杜梅想到這些,恨不能腋生雙翼,立時飛回家去。 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