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匣子沒一百兩不賣的。”胖掌櫃狡黠地眨眨眼。
“掌櫃的可莫要蒙人了,這麼點大要賣一百兩?若當真是個好東西,早被人買走了,那還能落這麼多灰嘛?”柳綠鄙夷地說。
“噗,灰擦擦就好啦。”胖掌櫃聽她這麼說,立時撅起嘴,猛地朝木匣子上重重吹了口氣,細小的灰塵頓時飛舞起來。
“咳咳,掌櫃的,你會不會做生意啊!”桃紅被嗆到了,兩手揮舞著驅趕灰塵。
“掌櫃的,你這匣子還是繼續擱著落灰吧。我們走,去別家看看。”杜梅朝桃紅柳綠使了個眼色,佯裝要走。
“別介呀,做買賣嘛,總得討價還價不是?”胖掌櫃一聽這話急了,趕忙攔住了杜梅。這匣子雖說是好料子做的,可這一單件不成套不配對的,猴年馬月才能再遇見這樣的買主呢。
“我是誠心誠意想買,你給個實心實意的價吧。”杜梅笑著說。
“九十五兩!我再讓五兩。”胖掌櫃伸出五隻短而粗的手指在杜梅面前比劃。
“你這麼個小匣子,我看五十兩頂天了。”柳綠不屑地說。
“姑娘,你可知紫檀素來十檀九空,料子上原本算出能做一對匣子的,可沒想到木材中間空了,東拼西湊才只得了這一件孤品。”胖掌櫃神色暗淡地說。
“這樣吧,八十兩,掌櫃的若是能賣,我們就帶走。若是不能,您只能等下一個有緣人了。”杜梅實在喜歡這個匣子,她悄悄打量著,這匣子比較深,能夠放下站著的七隻火狸。原先唱賣會上的那個匣子是早就定製好的,只能放得下六個。
“這……”胖掌櫃實在太糾結了,眉毛皺得能夾死蒼蠅。
杜梅也不催他,眼光瞥向旁處看看其他傢俱。
“好,成交!”胖掌櫃似下了很大的決心,咬著後槽牙說。
“還請麻煩把它清理乾淨,我好帶走。”杜梅自荷包裡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好嘞,好嘞。”胖掌櫃喜笑顏開地收下銀票,找了杜梅20兩碎銀子。
他拿出一把小鬃毛刷子,將匣子上的灰塵輕輕掃去,接著,又用塊細棉布蘸了少許蓖麻油,細細擦拭了一遍。一會兒工夫,剛剛還灰撲撲的小匣子煥發了原本的光彩,紅通通的木材上遍佈牛毛金星,抽蓋上鏤空雕著富貴牡丹。
拾掇乾淨,胖掌櫃隨手拿了張櫃上的小報,將匣子包了起來,放在石頭的搭袋裡。
沒走多遠,街邊有一家布莊,杜梅好不容易進趟京城,想著給每個人都帶上禮物,鍾毓對他太好,她還沒正兒八經地謝過他,不如給他製件衣服吧。
杜梅專在藍色綠色煙色上轉來轉去,桃花和柳綠對女孩子家東西在行,可在挑男人衣裳上,完全失了水準。石頭跟個啞巴似的,看看他身上除了黑沒別的顏色,就知道他也是不懂的。
見她們徘徊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挑中,中年掌櫃放下賬本,滿臉堆笑地過來伺候。
“這位姑娘可是給家裡長輩挑布料?”做掌櫃的不僅要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能力,還得有察言觀色的本事。
“對呀。掌櫃的,不妨給我介紹下吧。”杜梅摸著一塊料
子,冰冰涼涼的,這裡果然是皇城,鄉下見都沒見過這種。
“這些是羅綢、素緞、玉綾、蠶絲。”中年掌櫃指著整捆的面料說。
“要論涼快,自然是蠶絲,若想挺括,還是選素緞和玉綾,羅綢最便宜,只是太軟。”中年掌櫃說起面料來,彷彿開啟了話匣子,一一做了介紹。
“選匹素緞吧。”杜梅想著鍾毓常常要到病患家裡出診,衣服皺巴巴的總是不好的。
“姑娘好眼力呢,素緞織得緊密,繡花……”掌櫃的突然不說了,盯著杜梅的衣服看。
“怎麼了?”杜梅見掌櫃的直愣愣看著她,她下意識低頭看自己。
“請問你身上的衣裳,是在哪裡買的?”掌櫃的這才發現自己失禮了,忙低頭行禮道。
“是我娘做的。”杜梅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
“姑娘,我可否冒昧地和你打個商量?你能否把衣裳上的花樣拓給我?”掌櫃又作了個揖。
“這不過是尋常的花樣子,哪家的繡娘都會呀。”杜梅疑惑地說。
“不,不一樣。我可以拿你看中的面料換!”掌櫃的急切地說。
“你不說出個理由來,我實在不好給你呢。”杜梅蹙眉道。
“你這種雲紋,非常獨特,現下會繡這種的,怕是不多了。”掌櫃的只好照實說。
“我們鄉下大姑娘小媳婦都會呢。”杜梅聽他這樣說,不禁笑了起來。她娘和她教過很多人,在杜家溝周邊,這花紋還真不是稀罕的。
“真的?”掌櫃的擦擦眼睛,他做這行大半輩子了,不可能看走眼的。
“我畫給你就是了。”杜梅三下兩下,渾不在意地在紙上畫出了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