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一動不敢動,黑妞叫了幾聲,見沒有動靜,就又臥下了,杜梅亦吹滅了燈。
周氏慌亂地把磚裝回籮筐,也不知哪來的神力,擔著膽子,一路跑回了家。
次日,杜梅起了一個大早,昨夜黑妞叫的蹊蹺,她在院裡轉了一圈,沒發現異常,就出院子到西邊檢視。
一眼就看去磚堆亂了,不是她昨天碼的樣子,而且,明顯少了幾十塊。杜梅四處找找,見一處掉了半截磚坯,地上還有許多碎渣,杜梅敢肯定,昨夜有人來偷磚了!
石料太大,又顯眼,一般人家偷三五塊也不頂用,木材是成捆紮著,一兩個人是拿不走的,而草筋不值錢,鄉下遍地都是。
只有這磚坯,個頭小,要是壘個雞窩狗窩,有個百多塊就足夠了。就算發現被誰偷了,沒有捉賊捉贓,人家是不會認的,因為磚坯都長一個樣。
杜梅決定,暫且誰也不說,只當自己還矇在鼓裡。白天的工照開,晚上捉賊也不能耽誤。
錢茂祿果然守信用,辰時初,就帶著人來了,連他在內的四個瓦匠師傅,還有四個小工,杜梅熱情地招呼他們吃茶。
只見一個小工頭上戴著頂破草帽,帽簷壓得低低的,看不見面容,只覺十分年輕,不過十**歲的模樣。
“天氣熱,這位師傅請喝茶,我自己做的。”杜梅以為他不好意思,只得親手遞上一杯。
“栓子,到了你自個村上了,怎麼不自在了?你該認識杜梅吧。”錢茂祿朗聲說道。
“柱子?”杜梅疑惑的追問。
“是我!”杜栓見瞞不下去,只得揭了草帽,露出真容。
果然是杜栓,兩個月沒見,他變黑了,卻更結實了,嘴唇邊冒出了黑色的小絨毛。
“說起來,栓子也姓杜,你們還是本家呢。不對,你們好像還是一個班輩呢。”錢茂祿笑著說。
“我們何止是本家,一個班輩,他是我大伯家的兒子。”杜梅不想說,他們是堂兄妹,只覺,杜栓會侮辱了兄妹兩字似的。
“哎呦,你們還是堂親呢。那我沒救錯人呢。”錢茂祿越發笑嘻嘻地說。
原來杜栓因婚事黃了,氣惱地一頭扎到外頭去了,起先到處遊蕩,他一個地道的鄉下土包子,出了門才知道,他除了種田,啥也不會。
但他已經賭氣出來了,總不好灰溜溜一事無成地回去,所以他就咬牙堅持。吃過別人施捨的殘羹剩汁,睡過草堆子,更多的時候,沒吃的,還被一些出來混得早的小孩,合起夥來欺負。
後來挨的打多了,他就學乖了,漸漸有人看中他的力氣,叫他到碼頭上做活,上貨卸貨,雖是苦活累活,倒是管飽,還有地方睡覺。
後來,不知怎地,領他來做活的頭頭,偷了貨主的貨逃走了,杜栓成了替罪羔羊,被打的七死八活的,扔在荒地裡。
也是他命不該絕,剛巧錢茂祿帶著村裡幾個瓦匠出門找活,遇見了受傷的杜栓,聽他說話的口音像是同鄉,就好心救下了。
杜栓畢竟年輕,又沒有傷著內臟骨頭,養了些日子,就好了七七八八。杜栓吃了這麼大苦頭,終於認清,在他沒強大起來之前,他必須得夾著尾巴做人。
所以他的傷還沒好全,就十分殷勤地做事,錢茂祿看上了他的勤勞,便留他在班子裡做做小工,待以後再正式收他為徒教他瓦匠手藝。
因杜梅說的太遲,時間過於倉促,錢茂祿也沒對瓦匠師傅們細說到哪家做活。他為了感謝杜梅救了春芽和陳氏,對杜梅蓋房子的事格外上心,帶來的都是班子裡手藝頂呱呱的師傅。
另外,他帶杜栓來,一方面認為杜栓勤快,一方面還存著好心,讓他回家,所以並沒有提前告訴他是到杜家溝做活。
杜栓見錢茂祿將他們帶到了杜家溝,心裡百般不願意,卻也無法,可帶到杜梅跟前,他就再也忍無可忍了。
“這死丫頭,哪裡來得錢,請得起四個大師傅,這是要造大屋啊。”杜栓環顧四周,驚詫兩個月的變化,他在心裡更加憤恨不已。 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