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烏山上,野生的金銀花遍地都是,爬滿樹枝和矮坡,杜梅一早帶著黑妞進了山,山裡的霧氣還沒散盡,她的裙襬也被露水濡溼了。
當太陽昇起的時候,杜家溝早起下地的人,就看見杜梅揹著滿滿一竹簍金銀花回家了。金銀花是一味中草藥,鄉下孩子經常採了曬乾,賣給藥店醫館,換一兩文錢添補家用。所以見她這樣做,也不以為奇。
吃了早飯,杜梅又去採荷葉,這時節杜家溝的小河小壩裡野生的荷葉、菱角、茨菇、茭瓜,枯萎了一個冬天,陸陸續續開始冒出鮮嫩的芽,荷葉更是長得如同鍋蓋一般,又圓有大鋪在水面上。
荷葉的莖很脆,杜梅帶著鐮刀,輕輕一撩就割斷了。斷處會冒出白漿,還有一縷縷長長的絲連著。荷葉太大了,杜梅只割了四五張,竹簍就塞不下了。
上次抵稻穀的苦瓜苗種在地裡,這東西潑皮的很,在苗旁隨意插幾根蘆葦杆,搭個架子,它就能見風長,此時,架上結得果實累累,一根接著一根,看著愛煞個人。
可這苦瓜的味沒黃瓜招人喜歡,黃瓜在地裡現摘了,講究的在水裡洗洗,性子急的在褲腿上蹭兩三下,就可以直接塞到嘴裡吃。
苦瓜味苦,也就是杜梅家夏日經常拿它做涼拌苦瓜,其他人家大多吃不慣,連曹老太都不樂意偷。可這苦瓜卻是一味夏天必不可少的菜,有清熱解毒,敗火防瘡的功效。
當初一共有十株苗,二愣子把它們都伺候活了,這會兒苦瓜掛了滿架子,光靠杜梅家做菜能吃幾根?許氏前幾日還惋惜苦瓜吃不及,都老了。
杜梅走到地裡,把將老未老的苦瓜都摘了,裝了滿滿一竹簍,鄉人見了,都贊她家菜長得好,她大方地想送他們一些,卻沒一個人想要。
今兒陽光好,一絲風都沒有,杜梅將荷葉切成一指寬的條,又將苦瓜都切了片,和金銀花一起攤在院子裡晾曬,這樣曝曬一天,明天就可以試著煮茶了。
吃了午飯,許氏和杜桂睡午覺了,杜梅在院裡翻曬荷葉苦瓜和金銀花,卻見春花慌里慌張跑了來。
“梅子…,梅子,不好了。”春花一路從陳錢村跑來,頭上的汗珠子把鬢髮都浸溼了,喉嚨裡更是幹得冒煙。
“別急,喝點酸梅湯,慢慢說。”杜梅把她讓進屋,打了一碗酸梅湯遞給她。
“咕咚,咕咚……嗝”春花端起碗,一氣喝了個乾淨,她喝得太猛太急,不禁打了個飽嗝。
“梅子,我大伯把春芽姐鎖在家裡了!”春花焦急地開口道。
“咦,好端端的,這是為啥?”杜梅疑惑地問。
“也不知哪個混蛋,到我們村造謠,說,說……”春花臉紅地吞吞吐吐。
“哎呀, 你倒說呀!急死人!”杜梅搖了搖春花胳膊。
“造謠說,我們姐妹和老頭……”春花平日裡潑辣,可到底是個十來歲的姑娘,她羞得說不下去。
可憑這幾句,杜梅心裡猜了**不離十,這明顯和在杜家溝造謠的,系同一個人!
“你大伯把
春芽姐關起來,她還不得瘋啊!”杜梅擔憂地說。
“可不是,春芽姐哭鬧了一早上,大伯吃了秤砣鐵了心,他還放狠話說,寧願養個傻子一輩子,也不能壞了女兒家的名聲!”春花無奈地說。
“你爹孃沒有為難你們吧?”杜梅上下打量了下春花。
“秋果在家頂著呢,我是爬窗戶出來找你的,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們了。”春花愁眉苦臉地說。
“昨兒老頭已經來過我家了,說是想聘春芽呢。這造謠的人一時半會抓不到,我讓老頭早點去提親,這冤案也就自清了。”杜梅想了想說。
“我早知他倆的心意,單他不嫌棄春芽姐的病,我就敬他是個男子漢!”春芽喜極而泣,抹抹眼睛。
“若是如了她的意,春芽姐的病會好的。”杜梅低頭安慰春花。
“你早早讓他去提親,別讓春芽姐熬著了,她太可憐了。”春花一臉苦兮兮地說。
“我知道,保證誤不了事!”杜梅拍拍春花的肩頭。
“那我先走了。”春花不敢久待,怕時間長了爹孃起疑。
“嗯,我同你一起出門。”杜梅送走了春花,趕忙去找老頭。
今兒三姐妹都沒來,老頭正鬱悶著,他潦草地吃了碗麵,躺在竹床上休息。
杜梅來了,他忙起身迎進屋,聽了她複述春花的話,他心裡跟被人擰了一把似的,又酸又疼。
“……你趕快找媒婆去提親!”杜梅絮絮叨叨講到最後,著重講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