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父子四人平日都下田下地幹活,哪塊田好,哪塊地孬,心裡清楚的很。他們沿路割了些柳枝當界樁,很快就把他們的12畝框起來了。
杜家的28畝田,有三畝薄田在魚嘴口河灘旁,另25畝都是上好的水田,有18畝是祖上傳下來的,整片的挨著。還有7畝是後來陸陸續續買的,有5畝一處的,還有2畝一處的。
杜栓搶先圈了祖產中的12畝,這裡挨著河壩,澆灌最方便。
等杜懷炳帶著杜鍾來丈量土地的時候,就見三兄弟已經成犄角狀,宣示主權了。
杜懷炳搖了搖頭,大金將來會是怎樣的境地,實難想象。
杜鍾並不理睬,只按族長的吩咐,量出了準確的邊界,釘下了樁。
餘下的6畝,謝氏搶先要了。分田,原本該先是老人,然後再按長幼順序,可大房開頭就壞了規矩,謝氏跟著渾水摸魚。
“讓他們吧,不是還有一塊整5畝的嘛。”杜世城實在沒有心力了,他搖搖頭。
最後,二房得了兩畝好田,三畝薄田。
“這太不像話了,這三畝薄田怎麼能全給二金家呢!”杜鍾一邊量,一邊憤憤地說。
可這樣分的田,杜梅很滿意,她故意不爭搶,是因為在她的計劃裡,以河灘為中心,山林、薄田,都是她想要的。
劃分好田地歸屬,一行人回到杜家。只見家裡彷彿被土匪洗劫一般。
大房二房田先量,男人們又跟著去量地。女人孩子就先回了家,二房是最後一處,杜梅本沒有爭的打算,也只她一個人去了,三個小的和母親弟弟在家。
也不知道大房三房誰先動了手,開始搶奪廚房裡的鍋碗瓢盆,竹籃篩子。杜櫻帶著杜桃和杜桂,趁亂也搶了些。
再後來,大房拉了牛,三房牽了騾子。杜櫻氣得直哭,她們個矮,力氣小,搶不到大牲口,只好把雞苗鴨雛捉到屋裡。
男人們回來,家裡正在搶佔房子,大房已經搶了牛棚、廚房、柴房,三房佔著騾圈,磨房。杜櫻和妹妹們一字排開,手拉手,站在二房屋旁的雜物間門前,一副誓死捍衛的表情。
杜世城一見這架勢,怒極反笑:“搶得好,省得再分!”
“爹、爹,他們瞎鬧,不作數不作數。”大金和三金也實在看不下去。
“我和你娘老了,廚房留給我們,其他的,你們不是已經自行分好了!”杜世城眼皮也沒抬說。
“各家還住各屋,中間砌起圍牆來,在原來的圍牆上,開個大門就行。”他不帶波瀾地又說。
想當初大金結婚,是杜家頭件大事,樣樣都是好的,新房在東邊。而輪到二金時,因為許氏是撿來的,杜家二老又偏疼小兒子,就把二房的新房放在西邊。等三金結婚時,給的是家裡的一間大屋。
杜懷炳事無鉅細都一一登記在案,各房和杜鍾都按了手印。
糧食都堆在杜世城和魏氏的房裡,年前舂的米,榨的油,玉米碴、高粱米、紅薯,統統拿出來按男丁分了。只有帶殼稻穀和油菜籽暫時沒有分。
周氏有心鬧上一鬧,一個死人和一個奶娃子,怎麼能和四個壯勞力同等分糧食!但她看見大金向她投來的眼刀,一下就瑟縮了。
實物都分完了,就剩錢了。周氏和謝氏眼巴巴等著呢。
“錢,我和你娘也攢下一些,但現在還不是分的時候。你們各房也不缺錢,大金閒時都出去打短工,交給我們的也只是一部分。三金也不錯,官府每年還補貼點秀才銀,孃家又有租子收。”杜世城環顧了下。
他沒提及二房,二金在時,每回打短工,交的錢都最多,年前挖河的工錢還有撫卹錢,都由管事交給他了。
他今天看杜梅做事稀裡糊塗的樣子,恐怕三個月就要揭不開鍋了,他更是不能給她錢,由著她去敗。
一聽這話,周氏和謝氏,氣得倒仰。她們盼著分家,說白了,不就是等著分白花花的銀子嘛。這老謀深算的公爹,居然狠狠攥著錢不撒手,這還分個屁啊!
杜世城已經看穿了周氏謝氏不可靠,錢是人的膽,他得把錢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他年,等他們風燭殘年,沒有錢,誰肯侍奉床前,端水端尿?
“爹,杜栓都18歲了,該說媳婦了,你知道,我們前段時間開銷大。”周氏實在忍不住,她遠遠避著大金,對公爹說。
“爹,縣城裡的墨和宣紙都漲價了,我只能買最差的,馬上過了年,杜傑私塾先生的束脩還沒著落!”比哭窮,謝氏毫不含糊。
“從找媒人到操辦婚禮,好歹要大半年時間,等你到五月間,把12畝麥子一賣,什麼都有了!”杜世城回道。
“我看這墨也不差。另外,和先生好好說說,束脩緩到5月再交也不遲。”杜世城端起桌上的硯臺看了看。
這真是當眾打臉,周氏和謝氏被杜世城駁斥得無話可說,只得自個生悶氣。
杜世城抬眼看看杜梅姐妹,他心裡納悶,這二房怎麼不鬧著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