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容玖玥與宗玄聿離開東宮,回府歇息之際,已近寅時。
此時,她依偎在宗玄聿懷中,竟毫無睡意,只得聽其詳述今夜東宮之事的始末緣由。
許久後,她神色複雜道:“所以太子是被親孃、媳婦、舅舅……三方人馬下手所致?”
這一瞬間,她在心中默默地為太子點燃一炷香。
“長姐厲害啊!如今能面不改色地將其他女子送上夫君床榻……”
容玖玥話語一頓,喃喃道:“長姐不會是在為我解決麻煩吧?”
“莫要多想……”宗玄聿輕撫著懷中的愛妻,“太子妃此舉,可謂是一箭數雕之計。”
他旋即解釋:“為你解決麻煩僅是一小部分緣由,離間皇后與太子的母子關係才是重中之重。”
他將容玖玥攬至自己的身上,輕輕摩挲著如玉的後背,繼而緩緩道來。
“太子妃自入東宮,便目睹皇后與太后的明爭暗鬥,若不想步其後塵,唯有先發制人。”
皇后生性強勢,恰似其母——老護國公夫人一般。
除非太子妃始終恭順謙卑,對皇后唯命是從,二人才能相安無事,否則日後必將矛盾重重。
太子向來孝順,但若皇后因己私慾損其身體,那皇家的涼薄將顯露無疑。
自此以後,太子與皇后之間,永遠橫亙著一根芒刺,如鯁在喉,嫌隙只會日益加深。
“再者,皇太孫週歲生辰,平陽侯府至親皆在,皇后如此行事,太子愧對太子妃。”宗玄聿道。
成功離間皇后與太子,博得太子這份愧疚,替容玖玥解決麻煩,同時處置皇后賜下的良媛……
太子妃此計,當真是獲益匪淺。
容玖玥把玩著宗玄聿的墨髮,忽而輕嘆一聲,“長姐未曾料到,那暖情散有問題,且與情絲引相剋……”
“宗玄聿,太子壽命折損近半,至多還有十年。“她低聲道。
聞言,宗玄聿有一瞬的驚愕,但旋即便恢復了平靜。
“卿卿,此事你是否告知太子妃?還有何人知曉?”他緊接著詢問。
“並未告知,僅有儲太醫……”容玖玥如實回答。
“我覺得這樣挺好,十年後皇太孫已滿十歲,完全可以登基,只是不知長姐能否接受?”
容玖玥說著,似覺身下硌人,遂翻身側臥於宗玄聿身側。
畢竟長姐與太子是少年夫妻,即便多有隔閡,但曾經情真意切,或許難以決然絕情。
“卿卿,儲太醫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守口如瓶,此事你且當作不知。”宗玄聿輕聲道。
不僅僅是儲太醫,宮中太醫最為擅長之道,便是如何緘口不言。
十年歲月悠長,太子總會遭遇到某些事情,屆時龍體驟然愈下,只能嘆其福澤淺薄。
“嗯……”容玖玥打了個哈欠。
見她倦意襲來,宗玄聿輕聲哼著耳熟能詳的哄睡童謠,動作輕柔地拍著她的後背。
未過多久,容玖玥闔上雙眸,進入甜甜的夢鄉。
宗玄聿溫柔地凝視著她的睡顏,不禁輕舒一口氣。
經此一事,皇后再難興風作浪,應會遭受聖上冷待禁足。
如此是否薄情寡義……他想自己是不在乎的……當年生母離世,皇后是否助紂為虐?
事情之真相,恐怕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最為清楚……
……
卯時過半,東宮之內,祁千胤正在服用湯藥,容莜寧在側親自侍奉。
“莜寧……昨夜之事,是我過於信任母后所致,讓你受委屈了……”
祁千胤飲下一口清茶,稍稍淡去嘴裡的苦澀藥味。
他輕咳兩聲,默默凝視著榻前垂首忙碌的容莜寧,心中不禁湧起深深的愧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