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崖原本週身一緊,本能地收斂情緒、習慣性設防,可下一刻,又驟然一鬆,像是釋然般,一聲嘆息。
然後,他低下頭,一個濕潤的吻,精確地落在她的唇,吻得溫柔卻不急切,帶著深藏多年的愛意。
氣息交纏片刻後分開,陸崖聲音低低響起,帶著幾分克制地輕笑:“小郡主,敗給你了。”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屋中桌案上,室內氛圍溫和得幾近慵懶。
兩人坐在一處,紀韶華正安靜地吃著荷花酥,唇邊還沾了一點細碎糖粉。陸崖手邊攤著一堆密文,看似專注,實則大半注意力落在身邊人上,神色溫柔。
寒鴉敲門而入,將手中密信交予陸崖,幾乎是立刻便察覺氣氛與往日不同。
不止寒鴉,連府中其餘暗衛皆有察覺,兩人之間如今帶著一種特有的親暱,連帶著整座相府,也因這份若有似無的柔情氤氳了氣息。
主子心情好得過分,原本皇權交替之際該有的緊張與肅殺,在此時竟是絲毫無存。
陸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嘴角的笑意便逐漸轉深,眸中光芒如劍鋒乍現。
他輕笑一聲,語調輕描淡寫:“魚兒,上鈎了。”
如今整個皇宮看似,由支援三皇子的禁軍牢牢掌控。太子勢力被清理,可卻尚有餘孽潛伏暗處,隨時準備反撲,咬上致命一口。
更別提其他暗藏勢力,皆是暫時靜觀其變,隱於皇宮各處,等待時機。
若整個皇宮真的被控於楚垣之手,他早已坐上皇位,如入無人之境。
宮牆之內,此刻仍是殺機四伏,暗流洶湧。
而楚文帝卻已是迴天乏術,雖如廢人般躺在皇榻之上,卻皇威猶在,所發生的一切如今都瞞著他,生怕聽聞亂局,血氣上湧後一命嗚呼。
可是多日來,他不見恨入骨髓,那位“好妃子”與“好兒子”。
楚文帝雖病重,但並未糊塗,早已察覺不對。
他迫切地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楚垣看似暫時失利,可接下來無論哪一位皇子得勢、哪一方兵臨宮門,他都無法接受。
他念的,仍是他的皇權,他的大夏。
即使命懸一線、臥病在榻,明日便死,至少今日他還是這大夏皇帝,手握皇權,他便還想坐那龍椅之上。
可這份偏執與執念,在現實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如今朝中上下,早已將他視作枯樹之枝、搖墜殘燈。所有人都在等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好順理成章地換一個新主登基。
可他偏偏得咬著最後一口氣,沒有他的許可,詔書再真,也是假,也不是真龍天子,天命所歸。
就在此時,大太監引著每日給其看診的太醫緩步入殿。
楚文帝眼角餘光瞥去,那榻前俯身請安的身影,雖身著往日朝服,卻令他覺得陌生。這不是平日那名禦醫,可細觀輪廓,卻又讓他感到莫名熟悉。
只見那人緩緩抬起頭,楚文帝頓時瞳孔驟縮——
楚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