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下馬之際,亦未放開,長靴踏地,腳步不停地直往內堂而去。
“身上可有傷?”他低聲問,壓不住微微緊繃的尾音。
紀韶華搖了搖頭,卻是一臉憂色:“我無礙……可茯苓受了重傷,還困在宮中。”
“無妨。”陸崖語氣沉穩,並不擔憂,“她命大得很。”
雖說相府內並無太多僕從,沿途仍會遇見,紀韶華有些羞意,不好意思地輕輕側頭貼近他耳邊,低聲嗔道:“你快放我下來,我又不是走不得路。”
陸崖腳步這才微頓,唇角卻泛起笑意,低聲打趣:“小郡主不是自己跳下來的?投懷送抱了,如今哪還有放手的道理?”
紀韶華雖雙頰微紅,但倒是一點不服輸,又摟緊他脖頸幾分,笑盈盈道:“那你可千萬別放手。”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眼中笑意漸深,腳下步伐卻依舊穩健。
話雖如此說,可入得裡間,為檢查她是否受傷,差府醫為其把脈,陸崖還是將她輕輕放下。
好一番檢查之下,身體並無大礙,除手背上殘留幾道,從冷宮大火中逃離時的燙傷紅痕外,一點微小的傷口也無。
陸崖沉默不語,指腹蘸了藥膏,一寸寸輕柔地替她抹上。藥膏微涼,觸在肌膚上卻令紀韶華莫名發熱,酥酥麻麻地向心口漫去。
“陸相放心了麼?”她低聲開口,看著陸崖低頭,正細細地為她擦著燙傷藥。
那微涼地指腹劃過手背肌膚,卻令她莫名發熱,酥酥麻麻的。
陸崖輕笑卻未作答,片刻完事後,才抬頭,語聲低沉:“你是如何躲開所有搜查的?”
說到此處,紀韶華眉眼間頓時多了幾分得意,神情一變,像只狡黠的貓,神秘地湊近他:“你絕對想不到,究竟是誰幫我隱匿了行蹤。”
他輕輕挑眉,唇角微揚,臉上也禁不住帶上幾分溫笑:“哦?願聞其詳。”
紀韶華卻賣了個關子,並未立刻解釋,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個銀光細潤的小鈴鐺,將屋外寒鴉喚來。
紀韶華將手中之物遞給他,吩咐道:“你搖搖鈴,把府外的那人帶進來。”
片刻後,寒鴉將一身著與小郡主所著一樣的普通粗衣的女子帶入屋內,抬頭那一剎,陸崖也認出來人。
正是當初被三皇子派人所劫,意圖尋出劍穗玉,想用以陷害安王府的狼女。
剎那間,陸崖眼中掠過一抹罕見的訝異。
紀韶華悄悄伸出手,牽住了他的指尖。陸崖下意識欲抽手,卻被她緊緊握住。
她認真地望著他,眼神澄澈:“陸崖,你當初為什麼沒有殺她?”
明明那時,該是斬草除根、絕無後患的好時機,可陸崖卻選擇放她一命。
陸崖沉默良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屑罷了。”
一個輕描淡寫的理由,紀韶華並未戳破,並不惱他的躲避,只是淺淺笑著。
說謊……
那日,她因好奇,用暗翎閣所給線索,尋至陸崖幼年所居,那煙花柳巷之地。離去時,茯苓低聲提醒她,似有一人自始至終尾隨其後。
於是她與茯苓設計,將人擒住。
雖紀韶華從未見過狼女,可她周身氣質太獨特,尤其那雙如狼般的眼睛。而待她從懷中取出那被摔碎的劍穗玉時,紀韶華幾乎已可確定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