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明明“兇手”已被查出,太子也已被廢,可楚文帝的狀況卻愈發惡化,幾乎是積重難返。然帝王餘威猶在,便是此時病重之際,各方勢力也不敢輕舉妄動。
大夏表面仍維持著往日平靜,眾皇子之間虛與委蛇,表面看似和氣,暗地卻暗潮洶湧。
值此風聲鶴唳之際,楚文帝竟親自下旨召見陸崖入宮。
陸崖乘著華貴的車輿緩緩駛入宮門,由寒鴉親自駕轎,周圍護衛不過數人,卻氣勢淩然。微風拂過,轎簾隨風輕晃,層層帷帳將車中遮得嚴嚴實實,叫人看不清其中一分一毫。
才剛入宮門沒多久,後方卻驟然響起一聲厲喝:“站住!”
車輿停下間,一隊禁衛從側門沖來,一副如臨大敵模樣包圍在車輿周邊,手皆搭在腰間刀柄之上。
而陸崖隨侍雖少,卻皆為府中暗衛,自是不懼。寒鴉第一個拔劍擋在轎前,冷聲喝道:“此乃陸相車輿,爾等好大膽子!”
兩方對峙間,氣氛劍拔弩張,殺意一觸即發。
帶隊之人銀甲在身、佩長刀,正是皇宮禁衛統領——衛承。
他神情冷峻,目光中卻隱著幾分敵意:“陸相,好大的架子。”
下馬上前一步,卻是極為不屑微一拱手,語氣也不客氣:“宮規在前,凡入宮者皆需檢查車輿,陸相應當理解。”
轎內一片寂靜,簾內之人並未回應,片刻後,只聽一聲輕笑。
“我還道是誰敢攔本相的車輿,原來是我那手下敗將,衛少將啊。”
那話說的簡單的,卻是寒意十足,帶著濃烈的諷刺意味,飄入所有人的耳中。
衛承臉色頓時黑了幾分,氣得不輕,呼吸聲都重了幾分,沉聲道:“此乃皇命例行公事,煩請陸相配合,以免惹人誤會,還是說……轎內真藏有違禁之物?”
轎中卻傳來懶散聲音:“例行公事?我以往入宮,幾時查過?當初謝行徵將軍掌宮中禁軍,他都未敢攔我。”
陸崖輕笑出聲,帶著不加掩飾的譏誚,打趣道:“怎麼,一個都贏不了我這個久居廟堂文官的小將軍,不會還妄想自比謝小將軍,借查轎的名頭,扳回一局?”
說到此處,竟是有些爽朗地笑出聲來,冷冷吐出一句:“你也配?”
衛承被氣得臉色發青,嘴角直抽,卻又無法反駁。謝行徵當年破夷族,平南疆,年少便宣告赫赫堪稱傳奇,雖與他一樣年少參軍,曾同樣掌管宮中禁衛,可他自知樁樁件件無法與之相比,只能默默嚥下此番屈辱。
他強壓怒意,咬牙道:“陸相身居高位,理應以身作則,配合宮規查驗,此事並無針對之意。”
可話才出口,又被陸崖輕嗤打斷:“不必拐彎抹角。”
“藉著皇命壓我?可笑,本相此番入宮亦是皇命,衛少將因上次比試輸了顏面,懷恨在心,想借機撒氣,萬一耽誤了皇命……是也想,早些從這個位置上下來嗎?”
衛承想出聲反駁,卻被他一句接一句壓得死死的。
“有些人,自詡徵戰沙場,結果武藝騎射連本相都不如。”陸崖懶洋洋地靠在車內,眸中寒意微現,“如今還妄想靠所謂宮規,查我?”
四周禁軍目光交彙,神色微動,不少人悄悄往衛承那邊瞥去。
衛承被壓得抬不起頭,面色鐵青,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顏面被陸崖當眾踩踏,羞憤交加。
陸崖不再多言,抬手一擺,語氣冷漠:“讓開。”
他惡毒話語一字一句落下:“我是受聖命入宮。你若真有膽攔我,不如去禦前請罪,看看陛下會不會為你這一點私怨,賞你一個‘擅阻詔命’的好名頭。”
此言如刀,直直紮進衛承心口。
衛承面色大變,咬牙切齒握緊刀柄,指骨泛白。片刻後,他垂眸低聲道:“放行。”
禁軍應聲而動,齊齊讓道。
陸崖挑眉一笑,全程端坐轎內,連簾子都懶得掀開一角,從始至終都沒將他放在眼裡。
車輿繼續向內宮而去,直到出了衛承的視線範圍,一道纖細的身影才悄悄從轎內簾後探出半張臉。
紀韶華掀開一角簾子,確認安全無虞,才小聲嘀咕:“你方才倒是挺威風的。”
陸崖偏頭看她一眼,嘴角帶笑,語氣卻帶著些風涼:“看來衛承是真對我們小郡主念念不忘。上回比試輸了,這回堵我撒氣,還真是記仇得緊。”
紀韶華圓圓的杏眼微微眯起,湊近笑道:“聽起來……陸相似乎話中帶刺呀?”
“並未。”陸崖笑著否認,語氣無辜:“畢竟香車美人同乘,此番入宮,本相心情極好。”
紀韶華笑眯眯看著他,突然換了語氣,似中肯評價道:“不過衛承那日雖敗,今日膽敢攔你轎攆,也算有膽識,不失血性,是條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