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崖,你要明白,你之所以有今日,不過是因為朕需要一把刀——而非你真的不可替代。”
“臣明白。”陸崖抬頭,直視皇帝的眼睛,語氣恭敬。
“這朝堂之上,寡人心頭之刺何止一根。”楚文帝語氣沉沉,目光森冷如寒芒,“那些刺未拔盡之前,朕不願看到任何人將矛頭指向朕的皇子。”。
若葉雲之事牽連的是朝中權臣,他會毫不猶豫地追查到底。若能將罪責引向安王府,則更是合他心意。
可陸崖,卻在朝堂之上,指出幕後之人或是他的皇子。
這樁案子若按皇子之間的內鬥查下去。背後牽動的,便是皇室根基與朝局的平衡。皇子各黨之間,關系盤根錯節,又互相牽制,牽一發而動全身。
更何況,眼下邊境戰事吃緊,政局稍亂,便是又一場危機。
訓誡完畢,楚文帝語氣稍緩幾分,聲音隱隱多出幾分柔和:“陸崖,你是朕的一把好刀,朕也不想過早折了你。你的毒,終有一日,朕會給你解藥。”
終有一日嗎?
陸崖低垂下頭,膝下早已麻木,血液彷彿凍結在寒石之間。
他只低聲答道:“是。”
正如多年前那般。
葉雲驟然的死訊,對所有人而言,都是猝不及防。
監察司上下惶惶不安,徹查多日,最後也只得出一個敷衍了事的結論——畏罪自殺。
紀韶華原以為,借葉雲這條線,即使不能直接與楚垣聯系起來,也至少能給他帶去些許麻煩。
可楚垣隱忍多年,平日裡溫潤恭謹、與世無爭,行事上更是小心至極,從不留痕。竟是沒給監察司留下任何把柄,和一絲可供借力的證據。
而葉雲如今,更在獄中“畏罪自殺”。
她自然不相信,葉雲的死如此簡單。但如今他是如何死的,也已經不重要了。
真正重要的是——這條線索斷了,隨之而斷的,還有他們將楚文帝目光,引向三皇子的那點謀劃。
這結果雖然不出意料之外,可當一切塵埃落定,紀韶華仍免不了生出幾分失落。
看著眼前一臉憂慮的她,一旁的陸崖忽然出聲:“你覺得,是於瑩瑩動的手?”
語氣是少見的溫和,唇角還帶著一絲淺笑。
紀韶華搖頭,語氣透著一絲疲憊:“現在是誰殺的,並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
“如今,隨著葉雲之死,我們已從暗中轉到明處。等楚垣凱旋歸朝,他們籌碼更多,誰知又會掀起什麼新的風浪。”
她記得,前世真正令安王府覆滅的證據,並非這些書信,而是針對幹爹景譽而來——那樣一擊致命的指控,她至今不知出自何處。
如今想來,極可能是於瑩瑩靠著“預知”的能力提前設局。
“紀小郡主,終歸還是太正直了些。”陸崖望著她。
眸中閃過一絲寒芒,語氣中帶著幾分隨意:“那些所謂的‘罪證’,都是他們編造出來的。怎的?我們就不能,反過來編排他們一回?”
“哦?陸相爺有什麼妙計嗎?”紀韶華順著他的話問道,語氣中帶了些調侃。
陸崖一手支頜,唇角微勾:“自然是有的。只不過——”他頓了頓,目光淡淡掠過她微蹙的眉間,“現在還不是時候。”
紀韶華無奈點頭。
她自然明白,這樣的局,不動則已,動則要一擊即中。而如今三皇子還在邊關徵戰,局未成勢,不是出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