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街邊算命的瞎子說他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要他生母花錢買符消災。後來,他成了權傾朝野的丞相,大夏的天師又說,他將會失去最珍視之物,若要破解,便獨身去欽天監求解。
這種拙劣的騙術,他七八歲便已看穿。若信這些,便不會有今日的他陸崖。
他目光落在眼前這位紀小郡主身上,看著她低頭思索著措辭的模樣,忽然生出一個想法——或許,連紀韶華自己都覺得,那所謂的“預知夢”很荒謬,很牽強吧?
可她仍舊執意要這麼說。
他忽然覺得,有趣得很。
人心從來不是全憑理智構造的。對他而言,紀韶華的理由是真是假、站得住腳與否,都沒那麼重要。
她想如何,便如何,他並不打算深究。
“如果我把所有事情都講出來,你會信嗎?”紀韶華無奈嘆了口氣,眼神微微動搖,似乎終於下定決心,要告訴他部分真相。
陸崖斂去唇角的笑意,語氣沉穩而認真:“我可以信,那你會說嗎?”
紀韶華抬眼看他,如夜色般深邃的眼眸閃爍著微光,就這麼靜靜地與他對視。
她輕輕吐出兩個字——
“我會。”
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卻透著意料之外的認真。
陸崖微微眯眼,盯著她不假思索的模樣,忽然向前一步,低頭間幾乎要抵上她的額頭,近得能聽清彼此的呼吸,看透彼此眼中的密秘。
“也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信我。”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戲謔,卻又透著幾分無奈的寵溺,“既然如此,小郡主也不必解釋了。”
他並不急於探究所謂的真相,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被利用。
一瞬間,過近的距離傳來對方身上的溫度,讓紀韶華生出一種荒謬的念頭——陸崖對她的縱容,近乎自毀。
就好像她信任他的理由無關緊要,重要的只是,她需要他。
她幾乎沖動地想將一切告訴他——
告訴他,她其實已經死過一次,那些與她親近的人最終都落得悲慘的下場。告訴他,上輩子的他,為了救她,失去了一條左臂,在三皇子與皇帝之間腹背受敵……
最後,他還是沒能救下她。
可這些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氛圍微妙而曖昧地凝滯著,直到陸崖率先打破沉默。
他低笑了一聲,後退半步,伸手輕點她的額心,語氣熟稔又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玩味:“小郡主,膽子真大。”
笑意裡,似乎還藏著一絲意味不明的嘆息。
語氣恢複了往日的不羈,彷彿方才那一瞬的沉默未曾發生過。
兩人收斂情緒,又聊到些許家大火的細節,陸崖順口提及自己計劃前往金城一探究竟。
紀韶華微微一頓,問:“你要親自去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