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
事情確實有些古怪。
雁過留痕,一場大火之下,人死了也該留屍,怎會一個大活人消失得幹幹淨淨?
“因為許家遭災……”紀韶華微垂眼眸,仔細分析其中的不對之處,“皇上心疼於瑩瑩,才封她為妃。如果這場大火真是她們的手筆,為何於慕雨會憑空消失?”
“我再與你說些兩家的情況,如何?”陸崖眼尾含了幾分笑意,悠然地坐在雕花太師椅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凝眉思索的模樣。
紀韶華長長吐出一口氣,心下無奈:“你說。”
陸崖也不逗她,繼續道:“許氏的孃家,是金城有名的商賈世家。而於家家主,從知縣一路做到如今的知府,官職不大,但一路升遷,靠的卻並非自身能力。”
紀韶華微微皺眉:“是靠許家的財力打點?”
“正是。”陸崖點頭,接著道:“在金城也好,在中京也罷,於家許多事情都離不開許氏孃家的支援。”
說到此處,他略一停頓,抬眸看了她一眼,語調平緩地陳述:“所以,在於家,許氏一直有著極大的話語權。”
“如今許家一場大火,於家主母身亡……權力便重新落回於家家主手中。”紀韶華若有所思,輕聲道:“這對於瑩瑩而言,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陸崖輕笑,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你覺得呢?”
明明談論的是別人,紀韶華卻被他盯得,生出幾分心虛,不安地移開目光,低聲道:“大概……算是好事吧?”
“好處暫且不提,先說怪處。”陸崖不置可否,繼續道,“於家明明有一位嫡長女,喚作於慕雨,那為何當初入宮的卻是庶出的於瑩瑩?”
紀韶華一怔,心下微驚。她竟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她對於瑩瑩的印象,最初也只是源於她得寵之後,被封為嬪位後才逐漸引人注意。而現在看來,這位於妃的身世……似乎遠比她所知的複雜。
“原本這事只是有些蹊蹺,但結合這次大火後於慕雨的失蹤——”陸崖微微眯眼,目光沉沉地打量著她,緩緩道,“於妃這個人,恐怕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話音未落,他忽然伸手,指腹輕托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自己,唇角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你說呢?紀小郡主?”
他聲音低沉,隱隱透著幾分危險意味,讓紀韶華心跳微滯,皺眉反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知道陸崖聰明,也知道他會猜到於瑩瑩有問題。但沒想到,他不僅猜到了,還敏銳地察覺到了她那些隱藏起來的小心思。
“皇後宮中的糕點被人下了毒。”陸崖盯著她,眼神鋒銳如刀,緩緩道,“茯苓告訴我,你讓她轉述,說可能為宮中嬪妃所為。”
他頓了頓,目光更深,“怎麼,為什麼不直接讓她告訴我是於嬪幹的?”
他聲音壓低,像是一記無形的錘,落在紀韶華心上。
她一時無言。
沉默片刻,紀韶華深吸一口氣,又嘆出來,帶著幾分無奈道:“因為我知道,你不信我說的夢。”
陸崖聞言,眼神微動,未置可否。
他何止是不信?
他甚至懷疑過紀韶華是安王安排來試探他,卻從未真正相信過什麼“預知夢”的說法。
他最不屑的,便是欽天監,術士那些自詡能斷人生死的天命術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