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你昨天晚上失眠了嗎?”
鐘覺淺看著顧念安遞到腳下的臺階,良心更痛了,“不好意思,是我忘記打電話的事了,現在才想起來。”
電話那頭除了少年的嗓音,還有安靜的純音樂,像是某場所的背景音,偶爾還會有輕微的碰撞聲。
“你在打桌球?”
“嗯,我在休息,現在是對手的輪次。”
“你是在和阿照打吧,戰況如何?”
顧念安微微歪頭,朝不遠處正伏在桌前認真打球的周星照瞥了一眼。
他如實道:“我剛剛失誤了,現在阿照逮著機會連進了幾球,不出意外的話,這局球應該沒我什麼事了。”
鐘覺淺笑道:“哎呀,朋友之間贏就是輸,輸就是贏。等阿照拿下這局,你就讓他請你吃飯,好好宰他一頓。”
顧念安聽著少女在耳邊嘰嘰喳喳,唇角綻出溫柔的笑意,“好,按你說的做。”
某高階桌球室內。
明亮又不刺眼的燈光下,周星照站在球桌邊,垂眸給球杆尖尖擦上巧克粉。
他的動作嫻熟又隨意,表情十分從容,顯然對這局球已經勝券在握。
待球杆恢複好狀態,周星照走到球桌的另一邊。
他早就想好這一杆要怎麼打了,俯身、擺姿勢、瞄準、推杆,一氣呵成。
當他再次直起腰時,被他看中的那顆球也就咕咚進了球洞,沿著桌下的軌道與其他被打下來的球彙合。
球與球兩兩相碰,發出一聲悅耳的輕響。
“念安,你輸了。”
周星照看了一眼桌上的情況,非常囂張地說道:“剩下這兩顆球我家狗都能打進。”
顧念安脾氣溫和,勝負欲卻不弱。
周星照挑釁完,沒聽到少年的那句“那可未必”,有些意外地朝他看去。
只見顧念安倚靠在休息區的沙發上,正和人打著電話。
球杆早被他放到了一旁,他一手舉著電話,一手無意識地把玩著沙發旁的綠植葉子,顯然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通話上。
少年的狀態鬆弛極了,他懶懶地窩在沙發裡,頭微微歪向手機,說話時,嘴角勾著好看的弧度。
他的一雙眼也彎成了月牙,絲絲笑意在他的眼底蕩開,說不出的溫柔。
不對勁,很不對勁。
周星照總是能看到顧念安的笑,可以說,絕大多數時候,少年的臉上都會掛著微笑的表情,語氣也是溫柔平和。
但他完全是出於禮貌,更準確地描述,他不是刻意想表現禮貌,而是戴久了社交面具摘不下來。
對他而言,微笑就等於面無表情,溫和的語氣就等於言辭冷厲。
顧念安此刻的狀態卻並非如此,他那種自然的鬆弛狀態和發自內心的溫柔喜悅是裝不出來的。
電話那頭的人一定對他非常重要。
周星照注意到,這電話是對方先掛的,而顧念安明顯有些意猶未盡,他放下手機的時候表情都有一絲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