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想見他
天色一點點暗下去，房間裡沒開燈，窗戶吹進來的冷風將熱氣中和，又一陣陣穿透毛衣在人身上形成冰鑄的盔甲，堅硬，刺骨。
遲想靠坐在沙發裡，盯著天花板眼睛睜的發酸，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小型爆竹的嘯響，沒人敢在市區大張旗鼓放煙花，但是這幾年將軍島每個除夕晚上的11點開始，有三小時煙花集中燃放時間，很多人會爬上島心亭周圍去看。
他跟遲相銘一起吃趙奶奶包的餃子時，也總要有意無意提一提這件事，每次得到的回答大同小異：你跟朋友去看吧，我有點累。
累。
老爸看上去確實很累。
媽媽離開帶走了他所有的快樂，讓他變成一個再也不會開懷大笑的工作狂。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樓下傳來笑鬧聲，小區裡早吃完飯出來玩的孩子們在丟小摔炮。遲想動了動僵硬的身子，感覺四肢百骸像是在冰水裡浸泡過一般。
手機時不時響上兩聲。對待春節的祝福簡訊所有人都差不多，a發來的轉給101nove.，大家都是祝福的搬運工。
遲想拿起手機，想起下午回陳牧巖的訊息沒發出去。
現在他應該在吃年夜飯……哦對，自己的年夜飯還沒吃，但遲想不餓，也沒什麼食慾。
感覺有點對不起陳牧巖，辛苦到深夜做的八道菜失去了意義。
點開微信，前排都是亮著小紅點的頭像，只有陳牧巖和老爸頭像右上角是空的，沒有訊息。遲想挑挑揀揀，複制了一個同學發來的拜年段子轉發過去。
很多符號表情的那種，看著就喜慶。
他又起身開啟屋裡的燈，走到窗邊往下看，剛好有兩個大人蹲在路中間在點一個巴掌大的煙花。
遲想拿起手機，在火光冒出開始旋轉變大的時候拍了張照片，發給了陳牧巖。
這是他全部的熱鬧了。
與君共享。
對面五分鐘後回了訊息，同樣是煙花的照片，不過是一枚帶著尾巴的竄天猴。
遲想笑笑，剛想問問他在做什麼，忽然發現照片一角窗戶上倒映的粉紅色塊有點眼熟。他又點開照片，放大。
“我操。”
何止眼熟，這不就是陳牧巖那件騷氣的好大睡衣袖口嗎？再看窗外煙火下的屋頂，道路……
“你在哪？”遲想發了語音過去，語速很快。
陳牧巖半天才回：在家。
“哪個家？”
y：咱們家。
“……”
夜風吹過遲想終於感覺到手腳涼得發木，他關上窗戶，在屋裡轉了一圈。
開啟冰箱，菜還沒解凍。
扶著冰箱門站了一會兒，心裡亂糟糟地糾結還要不要拿出來。
外面“噼啪”幾聲炸起一片孩子的尖叫和大笑，遲想關上冰箱，腦子裡突兀地冒出三個字：
想見他！
想見陳牧巖。
這是獨自站在將軍島被拆成四不像的島心亭邊，狼狽的緬懷逝去感情的遲老闆不斷壓下去、又浮上來的念頭。
想再見一面，解釋清楚研想的事兒，這樣陳牧巖會不會稍稍能夠理解自己一二。
海浪拍打小島前方的礁石，簡直就是一群絮絮叨叨嘲笑他的碎嘴子。
遲想撿起一塊石頭，掄起胳膊用力丟進海裡，沒聽到一點聲響。他又做了個深呼吸，朝著海灣喊了一嗓子給自己鼓了鼓勇氣，然後撥了陳牧巖電話。
剛按下撥打螢幕就顯示“通話結束”。遲想愣了愣，又點開微信按下視訊通話，頁面立刻顯示“您還不是對方好友”。
遲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