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侯爺嗯了一聲。
原本驚險刺激的劫獄行動意外演變成了姚老師的心靈雞湯小課堂,看學生反饋效果居然還不錯。我抬頭在大圓月亮和小宋侯爺之間瞅了瞅,心情一個澎湃之下教學繼續:“論不論劍的另說,出去走走也好。你這麼好的人,困在京城這一畝四方地白瞎了。幾號走?我送送你。”
說完感覺這話有點兒嘴熟——前陣子剛和鶯鶯說過。
鶯鶯……
不知道為啥我隱隱約約感覺宋侯爺今晚的眼神和那天的鶯鶯有那麼幾分像,趕緊晃晃腦袋把溜走的號拽回來:“問個題外話,侯爺你真放下鶯鶯了?”
宋硯回答:“是,我只當她是朋友,再沒其他。”
我再問:“那我讓你表哥給你張羅張羅相親咋樣?不著急等你比完賽回來就趕趟。你這個歲數也該成家立……”
話沒說完就被宋侯爺塞了回去:“不。”
“……”
死直男。
我接著喝酒沒再跟他說話,他就安安靜靜靠著我也沒再說話。酒壇子見底後我伸手又在他臉上捏了一下,這回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是真睡著了。
夜裡這湖上正經涼著,讓宋侯爺露天肯定是不行。我雖然沒醉成他那德行,但是也被酒精給上了頭,這會兒渾身都發飄,只能勉勉強強把他抱起來,連拖帶拽地送進了船艙。
“酒量不行還一個人大半夜喝悶酒,真有你的,”我把他搬上小床,“……別亂蹬,給你脫鞋呢。”
宋硯被我用毯子蓋好,只露出個小腦袋瓜。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睜開眼,直勾勾看著我:“姚欽。”
我瞟他一眼:“幹啥。”
他說:“你以後,別對我太好。”
“……”
不是這話怎麼說得好像我吃飽了撐的發洋賤呢?
我湊過去瞅瞅他:“為啥?”
他閉上眼睛,既不說話也不看我,不知道是又睡過去了還是壓根不想搭理我。
船艙裡沒有蠟燭,但是外頭的月亮就足夠照亮了。宋侯爺屬於酒越喝臉越白那種,月光晃在他的臉上看不見一點兒血色,乍一看像個沒沾一點兒油彩的瓷娃娃。
我沒忍住,趴在他枕頭邊上看了一會兒。
“你在看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硯忽然睜開眼,輕輕說了這麼一句話。
換成平時我一定欲蓋彌彰,靠打馬虎眼矇混過關,但是今天不同——常言道酒壯慫人膽,更何況像我這種根本跟慫不沾邊的人。
我的語言中樞脫離了大腦控制:“看你好看。”
很明顯,平時的宋硯聽了這話一定會掄起大刀直接砍人,但是今天他也不同——他盯著我,任由我倆的視線纏成了一團亂麻,什麼都沒說。
上了頭的酒精不會揮發,但是理智會。不知道這麼盯了多久,我又得寸進尺:“你真好看。”
玉雕的一張臉在我眼前逐漸放大再放大,我暈乎乎地嗅到了溫熱的酒氣,順著酒氣嘗到了一縷清涼的甜香。那甜香勾兌著淡淡血腥從舌尖一點蘸開,把我和一個不真切的人影死死勒住……殘留的意識裡,觸覺和聽覺被無限放大,最後的最後,我聽到一個潰不成軍的人在我懷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