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麼這不是,”我的火氣頓時無影無蹤,抱起酒壇子喜笑顏開,“你說說這麼大個湖,咱倆都能追尾,這得是啥機率。”
宋硯看我一眼:“我是看你的船在打轉,特地劃過來的。”
我:“……”
他又問:“島上出什麼事了?”
“啊這個啊,就是剛才,有不法分子想要劫獄,但是失敗了,”我大概把這事給他圓了一下,“我跟著看熱鬧,看著看著事就大了。當時一著急就上了船,上了船就遇見了你哈哈。”
不知道這話宋硯信不信,反正他是沒再追問,繼續喝酒。
我另起話題:“我想起來了,之前在行宮的時候,我答應過你要請你喝酒來著,你還記得不?”
宋硯的回答很簡短:“嗯。”
我站起身,厚著臉皮走過去,雙手舉起酒壇子:“雖然酒是你的,但是今天就咱倆,四捨五入就算我請你了。來!幹一個!”
宋硯垂眼看我,拿酒壇子跟我輕輕一磕。
我隨口問他:“這麼熱鬧的日子,你咋一個人在這喝悶酒?”
“沒必要去,而且我也不喜歡熱鬧。”宋硯的心情似乎不咋樣,“姚欽,過幾天我就要走了,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
我一愣:“你要幹啥去?”
他說:“去今年的珠峰論劍,爭天下第一。”
“……”
沒想到宋侯爺竟然還有這方面的雄心壯志!
“好!不愧是我認識的宋侯爺!”我沒剋制住吹彩虹屁的慾望,“我跟你說句實話宋硯,這天下第一我覺得非你莫屬。等你成了天下第一,我一定敲鑼打鼓夾道歡迎,到時候咱倆必須一醉方休!”
宋硯輕笑:“好,就這麼定了。”
不知道為啥,話一說完我忽然想起來了剛才左丘乒乓說的司馬綱還有活在傳說裡的獨孤孤獨,心裡一下子頗不是滋味。
“不過侯爺,你肯定知道,還有一句話叫高處不勝寒。”緊跟著我又補充,“這世人看天下第一都只看得見正面的風光無限,至於背面有啥,沒人在乎。我收回剛才的話,不管你是不是第一,只要你平平安安回來,我都跟你一醉方休。”
宋硯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啥想法。我再看向他,他已經從艙:“我當天下第一,不是為了風光。姚欽,我從來不知道我該為了什麼活著,思來想去,就只有把我爹當年走過的路再走一遍——我想上珠峰,想守邊關,想馬革裹屍。”
“……”
我想起了大瓶子給我講的前情往事,腦子裡冒出來一個問題——所以宋瞻的事,宋硯他到底知道多少?如果他都知道,那他又是怎麼個想法?
想不通。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和他認識以來,我的脾氣秉性早就被他摸了個一清二楚,而他在想什麼,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我想……我很想他們,”宋硯把手裡的空壇子踹開,又重開了一壇咕咚咚灌下去好幾大口,“這些年我經常做一個夢,我夢見我就在赤沙城外,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還活著……然後……”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頭朝我一歪,倒在了我肩膀頭。
月光下,宋硯的臉也是月光色。我欠嗖嗖地伸手在他臉上捏了捏,宋侯爺皺了皺眉,含糊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
“睡著啦?”我趁人之危又捏了一下,“嗯?”
他沒動彈,隨便我捏:“沒有。”
“其實我覺著,你也可以有別的活法。我不是說你想走你爹的路不對,就是怕你一根筋繞不過來彎,把路走窄了。”我扶了扶他的頭,宋侯爺似乎靠不大穩當,於是我幹脆伸胳膊把他摟住,“虛得乎的大道理我不跟你講,我只知道以前以後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玩意,把今天的日子過舒坦了才最實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