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山接著說,“邊疆的百姓在無戰爭的情況下被瓜分與強國,自身並未受到傷亡。只不過是換了個國家換了個皇帝,他們還是自己在過自己的日子。”
“公子現在說說,先帝是否是仁政?”
“並非仁政。”
“為何?”
蘑菇手中握筆在小本本上留下一團黑,很快被陽光烤幹,他板著臉對上先生的視線。
“先帝目光狹隘。他所看到的只有京中的百姓,百姓在他的範圍之內只要是安樂無憂的他便認為是自己治理的功勞。”
“但邊疆的百姓同樣是雲國的百姓,雲國的一草一木和每一道政法條例都與他們有關,且不說簫國是否會對他們一視同仁。
光說兩國的政法政令便有所不同,習慣了一種生活卻驟然轉變,家家戶戶都會兵荒馬亂一陣。”
王千山笑呵呵看著他,遙如意接著說。
“且簫國拿來土地不可能只是為了擴張領土,這九座城池在簫國土地上會被簫國以各種方法處置。九城百姓的房屋土地並非還在百姓自身手中,連生命能否保住都是一個問題。
所以先帝所行在這九城百姓眼裡便是無能。”
遙如意想想,他暫時也就想到這麼多。
王千山頗感欣慰,他放下手中書晃晃悠悠,“過於理想了。”
遙如意眼神錯愕,理想?
“生活上的不同與現實中受到的壓迫比起來不過是九牛一毛。”
“九城中人在簫國受盡了苦楚。簫國人只要聽見他們說話便能分辨出誰知雲國人。簫國邊城的世家子弟曾策馬在城中踐踏,圈畫領地以折磨百姓作樂,百姓們愁苦不堪民不聊生!”
王千山說話間帶著憎恨,雖說如今在皇宮中他已有所收斂,但心底的想法總騙不了人。
遙如意好看的眉眼擰在一起,“既然已經為簫國中人,為何還會如此?”
“簫國邊境處的百姓為簫國低下之人,但雲國中人一旦與其劃分在一處。貴賤立刻見分曉,短短一年之間,九城百姓銳減。”
“那九城何時才會被簫國接納?”
“接納?”王千山嗤笑,“五年間九城人數銳減。”
“其中也逐漸有了結親之人,市井攤販相互買賣。但雲國與簫國兩國人仍無法安處,若想接納。怕是要等這代人都死光了或是雲國人死光了。這九座城池才算是真正的屬於簫國領土。”
遙如意良久沒說話,他眼中的驚駭藏不住,在聽過王千山這段話後他也明白了為何剛剛先生說他“過於理想。”
他問,“你以為這就完了?”
遙如意,“還沒完嗎?”
王千山長呼一口氣,“韓將軍奪回的是雲國的十一座城池。”
“當年九城割讓五年後,簫國變本加厲。試圖讓先帝再次割捨五座城池,且這五座其中包含雲國江南大城,若是真讓出去,雲國的南半江山也該拱手相讓了。”
所以先帝並未同意,這個遙如意知道。
“先帝回絕,兩國便就此開戰。”
“雲國長達十數年的減兵減稅,兵力怎能敵得過簫國,不過數月,連敗兩座城池。朝中人心惶惶,百官為先帝出了不少主意,甚至有人說不如直接割讓也好。”
“先帝不捨,便再次命人出征。”他幽幽道,“這次出征之人是當年還是兵部手下小官的韓大海,如今也成了兵部尚書。他三年間將士兵訓練成英勇善戰的將士,也不過是堪堪守住邊城,打消了簫國的念頭。”
“將士戰死無數,將軍死無全屍的也數不清。更可況是經受戰火紛擾的百姓?”
“如此又怎能稱之為仁政?!”
遙如意也覺得氣不打一處來,“那京中百姓仍念著先帝的好處。”
“哼!減兵減稅,可不見得軍中將士就多了幾個饅頭。那些銀子進了誰的口袋又有誰知曉!朝中大臣們想將雲國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條很難,但只將皇帝眼底下的京中管好,還是太簡單了。”
遙如意原本一點都沒往這方面想,若是這般,先帝只不過是圖個心安罷了,他可未必就不知外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