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衛率拱手:“殿下,臣這就回殿中搜集物證。”
“不可。”
蕭夷光疾步攔到門口,讓她們不要白費功夫:
“王後心思縝密,這會子怕是已經找好了替罪羊,就算有奴婢的口供也無濟於事。更何況,劉先被父王著人帶走後,只說出了他與殿下的私人恩怨,沒有供出王後,就吊死在了牢獄中,妾想審訊的官吏裡應是也有高氏的人。”
前夜元禎捅死方蘭,又整治東宮上下,鬧出的動靜頗大。
天還沒亮,元叡就知曉了這一切,得知長女多年的殘廢是因為有人下毒,當即劈了一張長案,聲稱要株連方蘭、劉先的三族。
他先派人嚴刑拷問劉先,在望不到邊際的重刑之下,劉先終於鬆了口,將前因後果交代出來。
入宮前,他與方蘭是夫妻,兩人的愛女方澤是宮中的醫工,因鄭王後的難産而陪葬。夫妻二人對帶有鄭王後血脈的元禎懷恨在心,所以就隱姓改名到了宮中做事。
方蘭先聘到宮中做丹陽的奶媽,因為做事細致,又託人到了東宮給元禎當傅姆,一步步做上了家令,後來劉先憑著手藝,也在庖廚站穩腳。
恰逢元禎落馬,趁著東宮兵荒馬亂的時候,夫妻兩人開始慢慢在元禎飲食中下毒……直到陳大娘子進入庖廚,讓他們尋不到下手的時機。
至於幕後主使高王後,劉先則一字未提,或者說還未來得及說,就在這骨眼上離奇的自殺身亡了。
“可惡,真相都已經水落石出了,孤還是奈何不了她!”
元禎一把摔下額頭上的濕帕子,正是滿腔怒氣不知向誰發之際,她瞥見茍柔正往屋裡探頭探腦,便沒好聲氣道:“看什麼看!進來回話。”
茍柔身子僵住,她望了眼蕭夷光,神色極其不自然,走到元禎耳邊輕聲輕語的說了幾句。
蕭夷光冷冷看著,她看到元禎的怒火突然遏制住,下撇的嘴唇慢慢上翹起來,臉上閃過一絲喜意,不,那神情與其說是喜悅,不如說是期盼。
“殿下,什麼事這麼高興?”
元禎聞言緩過神,及時抿住雙唇,讓茍柔推著她出門,又示意蕭夷光跟上。
走過清朗的月色,她們離開充滿著血汙之氣的偏房,回到東宮正殿。
內有一身姿挺拔的宮婢,氣度儀態端的不同,正不合規矩的立在殿中央,正盯著牆上懸掛的字軸愣神。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軸上的詩出自《詩經·鄭風》,既是一首生逢亂世,思念品德高尚君子的求賢詩,更是首意味深長的情詩,表達了坤澤與戀人相逢時的喜悅。
字跡端莊娟秀,是蕭夷光的親筆,上面還有她的落款與私印。
兩人情投意合後,蕭夷光想起山野裡風雨飄搖的黎明,這是讓她最難以回首,卻又最刻骨銘心的回憶。
那時國破家亡、山河破碎,蕭夷光深陷羌人的圍追堵截中,她手持匕首,本欲玉石俱焚,是元禎適時出現,將她從羌人手裡救下。
冰冷的無邊黑暗由此透過一絲曙光,這場風雨也成為兩人因緣的開始,於是蕭夷光有感而發,寫下了《詩經》裡這首頗合時宜的《風雨》,並讓人裝裱掛起。
宮婢的視線停在落款處,雙腿彷彿灌進了幾千斤鉛,聽到身後有人進來,才勉強回神,回身向兩人行禮:“見過殿下、太女妃。”
“謝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