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自馬車駛出牢籠般的建鄴城,便一頭紮進了一望無際的曠野,秋高氣爽,淡淡的黃色暈染了緩慢起伏的山丘,遠處的層林還勉力維持著黯然綠意。
居於這遠近淡濃間,是一個又一個靜如鏡面的湖泊,密密匝匝的荷花養於水中,揭開車簾,依稀可以看到大朵飽滿的蓮蓬。
元禎命飛馳的車停下,她在窗邊對上官校尉低語幾句,上官校尉獨自縱馬遠去,不一會就用下擺捧回一兜蓮蓬頭。
隊伍重新啟動,車內卻多了甜絲絲的清香。
撕開蓮蓬後頭,露出一顆顆蓮子,狀如青棗。蕭夷光微微瞪大眼睛,她長在長安,雖吃過蜜糖蓮子羹,也見過畫中的蓮蓬荷花,但對剝蓮子卻是見所未見。
淨白修長的手不緊不慢地剝取蓮蓬,元禎得了十六隻,又取了根單頭銀簽,去了蓮子上的綠皮白膜,食指和拇指稍稍用力,挑出整顆蓮芯。
白嫩的蓮子滾動在掌心,像玉珠落在玉盤上,元禎自然而然的將第一顆遞給她。
“長安的蓮子大多是幹貨,你到了江南,嘗一嘗新鮮的。”
車中撤了四輪車,打橫安了條長座,為怕元禎坐不穩當,中間又加了個扶手,隔開了座上的兩人。
鮮嫩可口的蓮肉在舌尖爆開,甜絲絲,涼津津,蕭夷光口齒生香,嘴角不覺彎起,抬眼就撞進一雙烏黑帶笑的眸子。
像是想吃魚的貍奴,元禎的嗓音微微顫抖,視線定在她微啟的朱唇:“甜不甜?”
“很甜。”
“明月婢,也給我嘗嘗。”
這話說的倒是有歧義,蕭夷光想,元禎是想嘗蓮子,還是想嘗人呢?
下巴被挑起,元禎少見的強勢,奪走她清甜的涎津,也品味到了別有滋味的蓮香。
都說蓮子清心,一吻作罷,二人深望著,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騰燒慾火,急忙再剝蓮子,放到嘴中,無論吃多少顆,最終都沒將火焰給撲滅。
成親後,她們在東宮住了五日,除了洞房那夜,一直都是分榻而眠。
許是怕蕭夷光懷孕,威脅到桓三娘腹中孩子的地位,王後明面不動聲色,笑著看兩人親親熱熱,其實嘴都急爛了。
嚼著薄荷葉,她手段施展得雷厲風行。
打著太女縱欲過度的幌子,王後先是綿裡藏針的斥責蕭夷光,順勢教她們分房而居,又硬生生將心娘靜娘塞進車隊,充當她的眼睛,順便挑撥二人的感情。
路上艱苦,又有四隻眼睛一刻不停的盯著,元禎與蕭夷光夜裡想要水,都羞於開口,只能一直忍耐。
直到在京口大營安定下,步障內床深榻軟,步障外爐火暖融融,在熱湯裡泡過一回後,蕭夷光心理和身體的疲憊才一掃而光。
繫好雪白的中衣,走出步障,藉著外頭的動靜,蕭夷光教茍柔出去檢視,又趕走帳內所有人,她主動坐上元禎的腿,把一路的思念都融進骨血。
耳鬢廝磨,蕭夷光俯在她耳邊,嗓音又低又膩人:“殿下喝藥了麼?”
雙臂的血液發燙,連著因坐久車而僵硬的雙腿,似乎都有了熱意,元禎一下就聽懂了她的暗示。
在二人大婚當日,孟醫工也如願走進了尚藥局,做了專職東宮的醫佐。今遭專門帶了半車草藥,跟著她們來到京口大營。
為了盡快治好元禎的奇毒,也為了盡快讓二人結契,她一日三頓熬煮藥湯,勤勤懇懇催著元禎喝下。
甚至於洞房夜後,為了更好的調整藥案,她備好紙筆,跑去寢殿向蕭夷光打探兩人行房細節。
孟醫工問得越來越細,蕭夷光的雙頰就愈來愈粉紅,她連元禎動情時腺體和尖牙的顏色、大小都事無巨細的打探,還不滿蕭夷光“似是、大抵”的敷衍,苦口婆心的勸:
“殿下一日好不了,你們就一日無法結契,到時候您的信期來了,卻沒法子疏解,這該怎麼熬喲。”
“太女妃,您就當小臣是您腹裡的蛔蟲,這種事對小臣說出來,就是在心裡想了一通,小臣又不會說出去,不要害羞。”
孟醫工眼睛亮晶晶,說的話也振振有詞,蕭夷光倒很是懷疑,認為她是還惦記著南逃時的那個夜晚,所以迫切想把沒聊完的八卦都打聽到。
攬上她窈窕的腰肢,元禎扶上她平坦柔軟的小腹,苦笑道:“我哪敢不喝——唔。”
蕭夷光俯身噙上她雙唇,柔軟相觸,漸漸深入,兩個人經驗都不多,牙齒碰到舌頭,青澀地慢慢摸索。
結束後,元禎吃了一口胭脂,低頭用帕子抹去牙上的紅色,瞥見爐上的熱壺。她笑道:
“這水是孟醫佐親自燒上的,她是早就打好了主意,明日少不得還向你問詢房事。”
聞言冷笑一聲,蕭夷光摟著元禎單薄的肩頭,語氣淡淡:“由她問,孟醫佐是好意,這東宮上下,還有哪雙眼睛不盯著咱們床帷的事?”
大婚前,就有宮中傅姆去蕭府,給她檢驗身子,反複確認過蕭八孃的冰清玉潔,王後這才正式經辦親事。
洞房夜後,又有傅姆和幾波尚寢局女史來記錄起居注,詢問身體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