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坐以待斃不是蕭夷光的性格,她移開視線的第一刻,就看到肉案上的玄鐵閃閃發光。
眼疾手快地順了把剔骨刀,她指向眼前的乾元,慢慢退步到門邊。
“阿柔,你在做什麼?”
二人僵持了半響,蕭夷光發覺到少女的不同,那少女雖半裸著望她,但眼神裡並無任何慾念,雙手攥著垂下躺椅的衣角,像是被人縛住手腳的貓奴,唯有疑惑和小心。
剔骨刀在她眼前毫無章法揮舞,少女連眼睛都不眨,不僅無動於衷,嘴裡還呼喚別人的名字。
蕭夷光啞然,手中的刀也慢慢落下,她認出這名“登徒浪子”的身份,不過半日不見,癱瘓的王太女竟又變成了個瞎子,體質弱到連稚婢都不如。
王太女的肌膚慘白得不像話,胸腹上沒有多餘的贅肉,薄薄的一層皮彷彿一戳就破。
簇擁在蕭夷光周圍的人都是身姿矯健之輩,豐神綽約足以彰顯長安氣度,至於像王太女這般羸弱的,還真不多見。
商音說她出了翠微臺便吐血,莫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才導致的目盲?
左右她昨夜殫精竭慮,已經費盡心思將廣陵王救出鬼門關,蕭夷光自覺問心無愧,與元禎兩不虧欠,便偷偷轉身打算離開。
“你個淫賊!瘦得跟個雞肋骨似的,也好意思在八娘面前脫衣露肉!”
隔著半丈遠,商音憤怒的唾沫星子都噴上了蕭夷光的鬢角。
商音捶胸頓足,百密一疏啊百密一疏,她一個小小婢女,哪能料到如今乾元都能變態到跑去廚下猥褻八娘。
當仁不讓地搶過剔骨刀,商音勇敢擋在蕭夷光面前,不讓元禎的醜陋身體再汙染八孃的眼睛。
反觀元禎那邊,也在忙不疊掩住春光,她委屈得要命,只是泡個藥浴,孟醫工為她關門謝客,死士也守在正門,誰能料到還能有其他人溜進來呢?
來者腳步輕碎,進屋一言不發就舀熱水,元禎的衣衫早就脫幹淨,只留了件圓領袍遮羞,她當是茍柔進來試水溫,便主動脫衣準備入浴。
明明是體貼婢子,到了人家嘴裡卻成了恬不知恥的淫賊,元禎隱約發覺自己唐突的是一名坤澤,這下更百口莫辯,偏生又瞧不見來者是誰,捱了好一通辱罵。
“孤、啊不,我、我不是有意的。”
待到手忙腳亂地繫上腰帶,元禎掛上歉意的笑,抬臉分辨來者的位置,卻不料罵聲變成粗重的鼻息,下一刻她的右肩就結結實實捱了一拳。
“哎喲。”
痛呼一聲,搖椅向後翻倒,元禎滾了一圈,仰面摔在地上,兩條鼻血流到嘴裡,與磕破的嘴唇交彙成河。
好痛,是一頭壯牛沖進來把自己撞翻了嗎?
元禎試著用手撐地,痛到涕淚橫流,原本她只有兩條腿不會動,現在又加上了一條右膀子。
好漢不吃眼前虧,在被重新拎起前,元禎趁著被掐住的脖子還能喘氣,大聲呼救:“救命!來人啊!上官校尉!”
“你還好意思找人來?”
盧猷之恨不得將她的圓領袍撕碎,若不是有蕭八娘攔著,他定然要挖掉這淫賊的腺體,讓她走著進來,躺著出去!
“盧郎快住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盧猷之的出手如電,蕭夷光來不及解釋,元禎就被他打得鼻青臉腫。
她當機立斷,趕在第二拳落下前,出聲喝止了盧猷之,才好歹將人解救下。
笑話,這淫賊衣衫不整,一雙眼睛直盯著八娘瞧,其中還能有什麼誤會。
盧猷之尋不到桓醫工,趕回來時聽商音的咒罵不絕,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等循聲趕去廚下,連他都親眼見著那乾元衣下的空蕩,圓領袍遮不住的小腿,領後慘白的鎖骨,都肆無忌憚地袒露在八娘面前,就差強迫八娘在身下婉轉承歡了!
他沒打算放過這淫賊:“八娘,你莫要心軟,就算我不打她,送去京兆府也自有人收拾她。”
“誰許你打她!”
像連根拔起又拋棄的野草,元禎被粗暴扔進搖椅,面上感到拳風一緊,即便看不見,她也緊閉雙眼,咬緊牙關。
沉重的拳頭卻沒落下,她卻嗅到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氣,接著搖椅一震,一隻柔軟細膩的手撐在她身上,按住胸前衣襟的手忍痛一顫,旋即又抽開。
方才一拳可以解釋成誤會,若再繼續毆打,傷了王太女,朝廷與廣陵王,甚至與元氏皇族就要徹底決裂了。
蕭夷光為護元禎周全,情急之下,又用身體格擋開兩人,差點被他推到元禎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