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亂作,羊皮帳門被吹翻,裡頭一個三十餘歲男子從一老婦胸口拔出刀,血噴出來,不僅地上的毛氈積了一灘,連帳門都沾上幾條血痕。
老婦穿著圓領長袍,文雅的不像關外人士,她捂著胸口的血窟窿,滿眼不可思議,接著被男子踹了一腳,倒在地上時就徹底沒了呼吸。
段牙冷哼一聲,他的眼睛黑的少白的多,親手殺人後,眼睛都不眨,甚至還有閑心彎下身子用老婦的好衣裳將短刀擦幹淨。
部將慕容乞珍大步進帳:“王子,周朝的司隸校尉又派人來了,一定要面見大單於。”
王帳內有死人,他不併陌生,不過在看清地上人的臉後,慕容乞珍變了臉色:“王子,您怎麼敢將桓醫工殺了!”
段牙不屑:“殺了她又如何?”
“桓醫工是司隸校尉的親妹!是桓大人送來為大單於治病的,如今她死了,我們該怎麼騙司隸校尉開啟潼關?”
段牙發怒,他的靴子釘著鐵釘,無情地狠踹桓靈媛,直到將她的臉踹得模糊不清,他才扯了把自己的鬍子,無情道:“大單於已經讓這個中原人害死了,她也該去死。”
“大單於昇天的路上還缺人伺候,如果你再多嘴。”段牙冷酷的盯著慕容乞珍,活像草原上幾天沒進食的餓狼,“那就和她一起去給大單於引路。”
慕容乞珍打了個寒顫,雖然他明知,段牙王子是因為與大單於爭奪日後蕭八孃的歸屬權,對大單於起了懷恨之心,才把受傷的大單於殺死的。
桓醫工只是一個替罪羊,畢竟一個中原人暗害大單於,更能引起羌族各部的怒火。
但他什麼都不能說,只能在段牙的授意下將桓靈媛拖走埋葬。
段牙將他叫住:“你去告訴中原的使者,大單於聽說蕭氏美人多,除了蕭八娘外還有六個美麗坤澤,這些他都要,但是要把蕭八娘立刻送到王帳,不能耽擱!”
“還有,大單於是被潼關守將盧猷之射傷的,要司隸校尉將他調走,我們才好放開手腳攻關。”
“事成後,羌人只要長安城的坤澤與財寶,至於土地和乾元,就全都留給司隸校尉。”
許是怕給大單於引路,慕容乞珍恭敬的全都應下,他只負責傳達,至於大周朝的司隸校尉答不答應,這就不是他的事了。
不過慕容乞珍心裡也直犯嘀咕,大單於和王子怒發沖冠為紅顏,看到司隸校尉送來的蕭八娘畫像和金銀財寶後,就毅然起兵攻打潼關,那蕭八娘不也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還能美成天仙?
中原使者倒是誇得天花亂墜,說這蕭八孃的美人唇比馬奶酒還要醉人,偏又生的光彩照人,尋常人在她面前都愧於直視,有的人甚至會掩面逃走,慕容乞珍聽著也心神俱醉。
他決定到長安城後,自己也要抓一個蕭氏坤澤做奴婢,好好享享中原世家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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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將天際都染成了醬紅。
密林在黯淡天光下染成了黑色,無風也無雨,這片黑林中卻突兀地竄出一群大雁。
它們悲鳴著,張大翅膀努力撲稜,卻慌不擇路,落入獵戶的圈套。
“嗖!”
元禎手中正擺弄著弩箭,見這麼多大雁飛出來,她眼疾手快地舉弩射箭,將為首的一隻肥雁給射了下來。
她不吃天上的飛禽,卻不耽誤給死士們加餐。
他們距離長安只剩一天的路程,元禎耐不過嘴饞,路過這片林子,終於讓死士去給自己找蜂蜜,只留茍柔在身邊。
“阿柔,去把大雁撿回來。”
茍柔叮囑了一聲:“殿下可別亂跑。”夾馬就沖向密林,她的馬還未進入林子半邊身子,就突然勒住,調轉馬頭跑了回來。
她神情慌張,很快一陣稀裡嘩啦的咒罵聲從林中傳出。
跟在她背後的,是一男一女,兩人都是圓臉,頭戴圓頂氈帽,穿著胡袍胡靴。
郎君眼睛細長,氣的面紅耳赤,女郎的雙眉斜飛入鬢,眼睛像胡桃一樣烏黑,嘴唇嫣紅,翻領窄袖,短衣齊膝,容貌穿著英姿勃發。
她看到殘疾的元禎,明顯一怔。
來人不知是敵是友,元禎也在觀察他們,顯而易見的是,不論美醜,從他們的長相和打扮上來看,兩人都不是中原人。
潼關外的草原上,生活著羌、鮮卑、慕容等各部異族,其中除鮮卑一族以美貌著稱外,其他各族面容醜陋,關中亦不多見。
他們衣著光鮮,能光明正大的在長安郊外遊獵,想來是居住在長安的鮮卑貴族。
郎君氣急敗壞,他馬術嫻熟,片刻間已來到元禎面前,居高臨下道:“就是你這個病秧子射了我的大雁?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