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考老師的臉色並不好看，語氣裡帶著幾分為難：“她說你是她男朋友，剛剛被王副校長帶走了……現在教務處在調了監控，你先跟我去一趟。”
這話說得更是重量級，賀書辰直接被氣笑了，他張了張嘴，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麼，最後只憋出一句：“……我不認識她。”
那老師沒理他，於是半晌後，他又想起了正事：“老師，我還沒考完。”
只是話語間，他們已經到了教務處門口。那扇老舊的鐵門緊緊地關著，賀書辰透過窗戶瞟了裡面一眼，看見剛剛那個女生正低著頭坐在裡面，肩膀不停地顫抖著。
那監考老師依舊沒有理會他的控訴，而是忽然轉向他：“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進去和王校說一聲。”
於是賀書辰就這麼站在教務處外的走廊上，樓下花壇裡的香樟樹在路面上投下一片濃密的陰影，枝葉在熱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斑駁的樹影毫無章法地落在地面上，像是被撕碎的紙片，零零散散地鋪了一地。
監考老師推開門走進教務處，除了那個女生的抽泣聲，他什麼也聽不清。
他剛在牆上靠了一會兒，一個中年男人就端著玻璃茶杯走了出來——是分管高一的王副校長。
賀書辰自覺道：“王校。”
王校分管他們這屆一年了，對年級裡成績還可以的學生多少有點印象，他沖賀書辰點了點頭：“監控室那邊在查了，你先在這等一會兒。”
說完他又進去了。
賀書辰看著他的背影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知為何，王校這話聽著的意思分明是向著他的，可他卻沒感覺到放鬆。
走廊外的香樟樹枝依舊在風中小幅度地搖晃著，賀書辰在百無聊賴之際抬頭看了一眼，樹冠上的葉子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一瞬間刺得他眼睛發疼。
他心裡油然而生出一種詭異的荒謬感，直覺這事兒沒有王校想的那麼容易解決。
結果事實就是，確實被他猜中了。
“你放心，學校肯定不會給你記處分的，不要被這種小事影響了，下午物理好好考……”
王校根本沒有空管賀書辰的想法，他忙得焦頭爛額，這邊剛敷衍似地“安撫”了他，那邊轉頭又和校長書記打起了電話——
“哎劉書記……我知道的會處理好的，哎哎好，已經在安撫那個女同學了，現在已經沒事了……您放心……”
所以憑什麼讓他背鍋呢？
就因為他的座位剛好排在那個女生後面，就因為她也不過是隨手拉個人下水……
哪有什麼原因，明明全都是巧合，偏偏都讓他碰到了。
於是事發時，他是他們眼裡趁手的工具，事情過後，他又變成了過時的犧牲品。
他們怕那個女生真的做傻事，擔不起責任；又捨不得失去一個好學生，丟了生源。
這世上的算盤可都叫這些領導老師們打盡了。
賀書辰轉身推開門走出了辦公室，走廊上的陽光依舊刺眼，可他卻感覺不到之前的那種悶熱了。
他的腦海裡一片混亂，所有的思緒都混雜在了一起，怎麼也理不清。
賀書辰看著空中幾片被垂落的香樟葉，忽然扯起嘴角，略帶自嘲地笑了一下。
只是風輕輕一吹，就能叫這些葉子去到任何地方……
他一時間覺得自己似乎同這些隨風而動的落葉也沒什麼差別，至少在旁人看來，都是這樣輕飄飄的、毫無重量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