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笑了,真心實意地笑著,“吳姑娘,你倒是挺合我眼緣,既然如此,本宮便給你一個忠告。”
她輕輕地靠近吳錦嫿的耳邊,“別被男人的寵愛磨損了你的心志,失了自己,吳姑娘,別被他們困住你自己!”
吳錦嫿微頓了頓,也笑了,露出今日唯一的一個笑容,“謝貴妃娘娘,民女一定會謹記此言。”
萬珍又笑了,並未再為此多說什麼,斂眸往殿內走去,在經過陸懋身旁之時,輕輕道了一句,“如果可以,便保一保她的命吧!”
陸懋怔然,然後側臉看向她,“萬珍姐不是一直都想要她的命嗎?”
萬珍沉默片刻,“可憐她唄。”
陸懋低頭,嘆了嘆,“那萬珍姐應該在皇上跟前為她求情才是,為何卻讓我保她?”
她昂頭看著他,”那我如何對得起我和三郎那被她害死的孩兒?她是你姐姐,你自己決定吧……”
“是,貴妃娘娘,臣明白!”
她繼續昂著頭往前走去,進了殿內,聲音隨即傳來,“三郎,你可有事?可有受傷?”
“無事,不要擔心……”
凜冬時節,陸懋身穿著他慣常穿的那身青蓮色直綴,站在東正院的院子裡,就這樣直直地望著漫天風雪簌簌。
吳錦嫿從屋內走了出來,為他輕輕地披上一件狐毛大氅,“受了那麼嚴重的傷,為何不再屋內歇息,出來吹風受了寒,晚上又發熱起來,可怎生是好,你就不能好好愛惜愛惜自己的身子?就非得讓人為你擔驚受怕?”
陸懋微微勾起唇角,俯身溫柔地環住她的肩,把她輕輕地摟進懷裡,“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我馬上就進屋去可好?”
吳錦嫿掙開他的懷抱,拉住他的手腕,把他牽回屋內,讓他好生躺到踏上,大毛毯子蓋住他受傷的腿,“太醫都跟你說過了的,如今你不好生將養著,將來寒風一起,腿寒疼痛難耐,我看誰能替你受去!”
他無聲笑了下,已然溫熱起來了的指腹為她挽起掉落下來的額前發絲,“有你這般管著,我將來定然不會得此疼痛。”
他定然是故意的!吳錦嫿忿忿地想著。
因實在擔憂他的傷,從宮闈出了來便陪他回了國公府,請了太醫醫治,傷口很多很重,不止是左腿上一道被利刃砍傷見骨的刀痕,連腹部、胸膛皆是深深淺淺的傷口。
她便也知道了他這一路上受了多少追殺堵截,心中暗自慶幸道,他能安然活著回來,已是上蒼保佑。
只是他倒是實在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在太醫跟前,剜肉補瘡、上藥止血時他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得外人一走,他卻像是稚齡的孩童一般,撒嬌撒痴地與她喊疼,只為博她的可憐。
這便也就罷了,可他又不肯安心將養歇息,還一昧地往外跑,說什麼府內事務不能廢要好好整頓這類的話,她這幾日來,不知抓了他幾回了,如今倒是不往書房跑了,卻因這兩天忽而下起了初雪,便又日日興致勃勃地非要到院子外頭去賞雪,實在是氣人得很!
他如何不明白自己多麼氣人!不過是不想她難過,便一直鬧騰著她,不讓她歸家,不讓她離開,讓她無暇再沉浸於痛苦和愧疚之中罷了。
她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不過是明白他的心意,故意縱著他,任他如此為之罷了。
她為他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太夫人那邊身子可是大好了?聽聞那位方神醫的醫術很是了得,他如今在何處,可否請來為你看看你的腿,可還能用些什麼藥醫治?”
陸懋趕緊搶過那滾燙的茶盞,那略帶責怪的眼神看向她,“仔細燙傷了手,我的手又沒有受傷,難不成不會自己去倒一杯茶嗎!”
吳錦嫿見他又要開始說教了,忙剜了他一眼,捂住他的嘴,“趕緊與我說說,方神醫如今在哪裡?太夫人的病如何了?”
他輕輕啜了一口熱茶,“母親的病已無大礙,只是將來都要仔細調養著身子,京都事物繁忙,她如今也不宜挪動,便拜託了方神醫多留一個月,在金陵舊都為母親調養身體,待咱們定下婚期,過了文定之喜,再接她回京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