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新的開始
租下的這棟小樓,門臉正對街角天主堂的斜屋頂,白天有鐘聲響,晚上風吹鐘線叮當響個不停。 小樓三層,一樓曾為牙醫館,格局開闊,左邊是舊候診間,擺著一張年頭久遠的診療椅,椅腳鏽跡斑斑。右側一排玻璃櫃空著,櫃頂蒙灰。後頭有廚房、小院,通往一間側屋。院牆斑駁,地上鋪著碎石磚,還長著幾株枯枝吊蘭。 二樓是主臥與一間帶陽臺的小書房,木樓梯狹窄陡峭,每踩一步都吱呀作響。三樓是閣樓,一進門就是低天花板,堆滿了牙科用舊箱子和法文資料。 他們剛搬進去那日,街坊鄰居就紛紛探頭探腦地張望。 “是搬進前頭舊屋那幾位北邊人?” “一個瘋娘,一個病男人,還有個細細粒粒的丫頭。” “個個樣子清秀嘅嘞,可惜咯。” 季綾一行人並不搭理,只打水擦窗,把能用的灶臺收拾幹淨,把周青榆安頓在二樓靠陽那間小房裡。 她拿著鑰匙四下巡視。 走到一樓後側屋時,門是掩著的,門口貼著一張早已發黃脫邊的黃符。 “這兒是堆雜物的?”她問米兒。 米兒一邊洗水缸一邊答:“那間昨兒沒開,看起來怪潮的。” 她抬腳踹了一腳,門應聲倒塌。 進去了,黴味撲鼻,光線黯淡。 正中央直挺挺地擺著一副木棺,長約六尺,用藍布蓋著,只露出半截棺尾,上頭還壓著一塊碎磚。 季綾繞著棺材轉了一圈兒。 屋內靠牆放著一張供桌,上頭香灰不薄,兩只瓷碗裡擺著已經幹癟的紅豆與黃豆,香灰深處還插著幾根發黑的香燭。 供桌上頭掛著一個長著獠牙、尖嘴鷹鼻的泥塑像,頭戴花冠,披著紅布,神像眼珠凸出,獰笑著,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這時,幾個好奇的街坊跟著進來,梁老婆子一瞧,嚇得往後一跳:“阿彌陀佛!唔系講笑,這屋以前吊過人……隔壁老蘇話有乜邪氣,八字輕嘅唔好住!” 有人嘴快:“傳話講得靈,開頭住進來嗰牙醫就病倒,連夜搬咗!” “裡面……唔會真系……” 季綾什麼也沒說,掀開紅布,手搭上棺蓋。 “你做咩——唔好開啦!”街坊連連後退。 “棺材放我家裡,還不許我開?”季綾語氣淡淡。 季少鈞上前…
租下的這棟小樓,門臉正對街角天主堂的斜屋頂,白天有鐘聲響,晚上風吹鐘線叮當響個不停。
小樓三層,一樓曾為牙醫館,格局開闊,左邊是舊候診間,擺著一張年頭久遠的診療椅,椅腳鏽跡斑斑。右側一排玻璃櫃空著,櫃頂蒙灰。後頭有廚房、小院,通往一間側屋。院牆斑駁,地上鋪著碎石磚,還長著幾株枯枝吊蘭。
二樓是主臥與一間帶陽臺的小書房,木樓梯狹窄陡峭,每踩一步都吱呀作響。三樓是閣樓,一進門就是低天花板,堆滿了牙科用舊箱子和法文資料。
他們剛搬進去那日,街坊鄰居就紛紛探頭探腦地張望。
“是搬進前頭舊屋那幾位北邊人?”
“一個瘋娘,一個病男人,還有個細細粒粒的丫頭。”
“個個樣子清秀嘅嘞,可惜咯。”
季綾一行人並不搭理,只打水擦窗,把能用的灶臺收拾幹淨,把周青榆安頓在二樓靠陽那間小房裡。
她拿著鑰匙四下巡視。
走到一樓後側屋時,門是掩著的,門口貼著一張早已發黃脫邊的黃符。
“這兒是堆雜物的?”她問米兒。
米兒一邊洗水缸一邊答:“那間昨兒沒開,看起來怪潮的。”
她抬腳踹了一腳,門應聲倒塌。
進去了,黴味撲鼻,光線黯淡。
正中央直挺挺地擺著一副木棺,長約六尺,用藍布蓋著,只露出半截棺尾,上頭還壓著一塊碎磚。
季綾繞著棺材轉了一圈兒。
屋內靠牆放著一張供桌,上頭香灰不薄,兩只瓷碗裡擺著已經幹癟的紅豆與黃豆,香灰深處還插著幾根發黑的香燭。
供桌上頭掛著一個長著獠牙、尖嘴鷹鼻的泥塑像,頭戴花冠,披著紅布,神像眼珠凸出,獰笑著,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這時,幾個好奇的街坊跟著進來,梁老婆子一瞧,嚇得往後一跳:“阿彌陀佛!唔系講笑,這屋以前吊過人……隔壁老蘇話有乜邪氣,八字輕嘅唔好住!”
有人嘴快:“傳話講得靈,開頭住進來嗰牙醫就病倒,連夜搬咗!”
“裡面……唔會真系……”
季綾什麼也沒說,掀開紅布,手搭上棺蓋。
“你做咩——唔好開啦!”街坊連連後退。
“棺材放我家裡,還不許我開?”季綾語氣淡淡。
季少鈞上前打了把手,兩人用力推開棺蓋,木板發出一聲沉響,灰塵撲起。
眾人全都屏息。
有人大著膽子探過頭去。
棺材裡空空如也,只有一塊破麻布和幾截老舊的檀香木,角落裡滾出一個雕花木佛珠,蒙著灰。
“……什麼都沒有。”她拍了拍手上的灰。
梁婆子瞪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喃喃一句:“哎……北邊姑娘心真大。”
季綾正愁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副棺材,正好米兒說爐膛裡一點幹柴都沒有,連做飯的木塊都找不出幾塊。
“用棺材。”季綾語氣幹脆得像在說一塊門板。
米兒一愣,手裡的掃帚都頓住了:“綾兒……”
“木料結實,幹透了。”季綾蹲在側屋門口,朝那具空棺抬了抬下巴,“反正也用不著留著。”
話落,她已經從屋角拿起斧頭,挽了袖子,掂了掂重量。
季少鈞站在她身後,“我來。”
“你傷著腰。”她將棺身側板穩住,手腕一抬,幹脆利落地一斧劈下。
木屑飛起,斧頭紮進棺板,發出沉悶的咔嚓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