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媽匆匆上前攔住她,“少奶奶……”
季綾道,“他若是問起,你只說遠遠地丟到外面去就行了。”
何媽還猶豫著,季綾瞥了一眼她手上的一串木珠子,道,“好歹是條性命,他若是問起來,你就推給我。”
說罷,季綾抱著小白出了門。
小狗巴掌大的腦袋在她懷裡拱來拱去。
法租界。
季綾抱著小白來,他一如往常歪在門口的沙發上睡著了。
她看著他面頰瘦削,越發愛憐。
記得漢昌降下第一場雪的那日,他們約定好只要一個月,造完這批槍,就去香港,安安心心過他們的日子。
冶鐵廠的爐子燒得旺,不是停爐的時候。於是,就這樣繼續了下來,把槍支一箱一箱送進南方的山林。
她把小白放在地上,輕手輕腳地上前。
小時候,季綾怕狗。
他卻喜歡,走在路上看見人家養的,總忍不住瞧,卻顧慮她,不去碰一下。
季綾七八歲的時候就看出來他忍著喜歡,後來一同上街,瞧見了狗,便大著膽子上前。
如此一來,漸漸敢摸狗了,慢慢就喜歡起來。
他立即就醒了,瞥見小白,自是滿眼笑意,“綾兒,哪兒來的小狗?”
季綾便講來龍去脈都說了,說到方才那一場爭吵,越說越氣。
季少鈞撐著腦袋看著她笑。
季綾回過神來,瞪著她,“氣得我胸口疼,你還笑。”
他慢悠悠抬起手往她心口按,“看來我不需要做什麼,只要等著就好了。姓周那小子自己會把你往外推。”
季綾往他未痊癒的傷口戳了一把,“又說風涼話了?”
“疼,綾兒。”
“活該。”
“你生氣也漂亮,罵我也格外好聽,可惜現在身子不好,使不了勁兒。”
季綾:……
季少鈞見她不理自己,便遞過來一封信,“先看信吧。”
信上直書“季綾親啟”。
季綾直道他又要作什麼事,卻認出那是周青榆的字跡。
季少鈞道,“怕是我在醫院那陣子就送來了,今日看信箱才察覺。”
季綾急忙撕開信封:
“親愛的綾:這次仗著宋的蔭蔽獲救,但編輯部仍被盯著。走的時候沒有再見你一面,一是來不及,二是怕你哭出來,我便不想走了……收拾完行李站在房中,稍稍顯得有些寂寞。
“我立即覺得好笑了,我自己選的未來,為何心中還是如此?但你不必太擔憂我也不可一點兒也不念著我)。
“我因顧慮將信放在家中,叫他們看見了,連累你。思來想去,便放在你小叔那兒。
“我們藏身之所有電話亭。若是那兒的號碼沒有變,要不了幾日便打電話過來。
“多有叨擾,不過也算是你的事,想必季三爺不會煩惱。
“這封信就這樣結束吧,我不願多寫祝福,否則太重,倒像是永別一般。
“另:過幾日風波平息,我來尋你。勞煩雖然你不叫我對你太客氣)你替我照顧幾日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