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除夕夜
他們躺下時,已經過了子夜。 風從窗縫吹進來,爐火還未熄,爐子底下燒得通紅,屋裡暖融融的。 周柏梧靠在她肩邊,低聲和她講新選的課題,“女性教育投入與家庭未來支出結構”。 她聽了會兒,點頭,“還不壞。” “調研範圍我也想好了,先寫日本本地的,再寫中國幾個典型家庭結構。你能不能給我些資料?” 她“哼”了一聲,“早在你說出這題前我就知道你該寫這個。” 他笑了,轉頭看她一眼。 她看他那副安安靜靜的樣子,心頭一陣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在他胸口輕輕拍了一下,“你這個包子性格,回國還想做事?你要去做官、管人、當縣長、搞教育——怕不是一天到晚吃啞巴虧。” 他“哎喲”了一聲,沒躲,“說我包子也太冤枉了。” “你看看你這次資料被拿走的事——你自己連個聲都不敢吭。” “我不是不吭,是現在說不成,時機不成熟。” “那你等時機成熟吧,人家都掛金榜題名了。” 她氣鼓鼓地瞪著他。 周柏梧坐起身,從桌邊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你說我做官不成,那你要我做什麼?” “教書啊。”她斬釘截鐵,“你讀得多、脾氣好、懂事理,還不適合教學生?” “我不是不想。”他把杯子放下,輕聲道,“只是……我想做點實事。不是敲鐘,也不是講義,是能改點什麼的那種。” “從政?你就這麼看得上它?” “我也不喜歡。”他笑了笑,“但這個國家不缺聰明人,缺的是心思幹淨的人去坐在該坐的位置上。” 她沒說話,靠在床頭看著他。 他回頭望她一眼,忽然笑了。 “而且做生意……我家裡那套,我不想走老路。” “更何況——”他話音放慢,“做廠子,不是已經有你了嗎?” 她一愣。 “我幹嘛要再去你面前班門弄斧?” 她眯起眼,“說好話也沒用。” “我是實話。”他說,“這世道能扛起一座廠的女人不多,你是一個。我又不是非要取而代之。” “你願意做我的賢內助?”她挑眉。 “我是你炕頭的熱水壺。”他說得一本正經。 季綾撲哧笑出來,一巴掌把他推回被窩裡,“少貧嘴。” 他順勢滾過去,…
他們躺下時,已經過了子夜。
風從窗縫吹進來,爐火還未熄,爐子底下燒得通紅,屋裡暖融融的。
周柏梧靠在她肩邊,低聲和她講新選的課題,“女性教育投入與家庭未來支出結構”。
她聽了會兒,點頭,“還不壞。”
“調研範圍我也想好了,先寫日本本地的,再寫中國幾個典型家庭結構。你能不能給我些資料?”
她“哼”了一聲,“早在你說出這題前我就知道你該寫這個。”
他笑了,轉頭看她一眼。
她看他那副安安靜靜的樣子,心頭一陣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在他胸口輕輕拍了一下,“你這個包子性格,回國還想做事?你要去做官、管人、當縣長、搞教育——怕不是一天到晚吃啞巴虧。”
他“哎喲”了一聲,沒躲,“說我包子也太冤枉了。”
“你看看你這次資料被拿走的事——你自己連個聲都不敢吭。”
“我不是不吭,是現在說不成,時機不成熟。”
“那你等時機成熟吧,人家都掛金榜題名了。”
她氣鼓鼓地瞪著他。
周柏梧坐起身,從桌邊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你說我做官不成,那你要我做什麼?”
“教書啊。”她斬釘截鐵,“你讀得多、脾氣好、懂事理,還不適合教學生?”
“我不是不想。”他把杯子放下,輕聲道,“只是……我想做點實事。不是敲鐘,也不是講義,是能改點什麼的那種。”
“從政?你就這麼看得上它?”
“我也不喜歡。”他笑了笑,“但這個國家不缺聰明人,缺的是心思幹淨的人去坐在該坐的位置上。”
她沒說話,靠在床頭看著他。
他回頭望她一眼,忽然笑了。
“而且做生意……我家裡那套,我不想走老路。”
“更何況——”他話音放慢,“做廠子,不是已經有你了嗎?”
她一愣。
“我幹嘛要再去你面前班門弄斧?”
她眯起眼,“說好話也沒用。”
“我是實話。”他說,“這世道能扛起一座廠的女人不多,你是一個。我又不是非要取而代之。”
“你願意做我的賢內助?”她挑眉。
“我是你炕頭的熱水壺。”他說得一本正經。
季綾撲哧笑出來,一巴掌把他推回被窩裡,“少貧嘴。”
他順勢滾過去,抱住她,貼得緊緊的。“你在,我就能多想一步自己想做的事。你不在……我可真成包子了。”
“行。”她聲音低了點,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那你別變味兒了,官場比學府更是叫人身不由己。”
“嗯。”他點頭,聲音含糊地應了一聲。
除夕,東京飄起了大雪。
風從北面吹過來,街角的鋪子提前打烊,街道越發寂靜了,但民宅間依舊傳來鍋碗瓢盆的碰撞聲。
兩人早早起床,爐火從早上就沒斷過。
廚房小,菜不多,可他們還是一一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