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一個兩個都是戀愛腦
結業之後,季綾與同鄉結伴,回去了兩回。沒回季家,只去周家瞧了瞧她們與鐵廠諸事。 一來二去,竟不像是未過門的媳婦,倒像是沒出閣的姑娘,周柏梧才是那個準女婿。 就這樣又過了大半年,季綾算著該到周柏梧畢業的時候自己也就懶怠與來回跑,又加之國內北伐交通不便,就在東京陪著他。 又是一個冬天。 東京入冬前的黃昏來得早。 這日天剛擦黑,屋裡燈已點上。餐桌上一盞銅燈,光照著兩人之間那隻小銅壺,還在冒熱氣。 信是下午送到的。 周柏梧一直沒提,吃飯時沒說,喝茶時也沒說。 直到兩人都收拾完碗筷,他才站在季綾跟前站定,從懷裡掏出那封信,指節捏得發白。 “綾兒。”他低聲開口。 季綾坐在桌邊,剛翻開一本雜志。還沒看上兩行,聽見這一聲,又想起他今日悶悶不樂,便抬頭瞧他:“嗯?怎麼了。” “教授說我手裡的課題資料還沒弄完,中途換人他不放心,給我延了一學期。” 她沒立刻說話。 屋子靜了兩秒,只有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周柏梧彷彿自己做錯了事一般,垂著眼,低聲道:“我……可能要明年春天才能結業。” 季綾將雜志合上,結果他手裡的信瞧了瞧,又放回桌上。她握住他攥得發白的手,安慰道,“沒關系。你多讀一學期,算什麼大事?家裡是不用擔心的,也不知為什麼,革命黨打來了,卻不動咱們,如今廠子裡倒是安穩。” 他看了她一眼,仍蹦著神經,猶豫道,“你在這兒,每回廠子裡都攢一個月的檔案給你瞧。我現在最怕漢昌來信,那幾日你熬夜看,都睡不安穩。” “我們不是說好,等你拿到學位一起回去就結婚麼?何況,你為我讓步那麼多,如今我不過是每個月熬幾天夜,晚起也就是了。” 周柏梧心中動容,索性丟開了信摟住她,“綾兒,辛苦你了,你真好。” “等下個春天來了,我們一起回去。”她頓了頓,輕聲笑了笑,“我們還沒買新衣服呢,也沒準備伴手禮,不能空著手回。” “綾兒。” “嗯?” “你真比我想得還要好許多。” “你以前不是說了嗎,”她貼著他衣襟,聲音發悶,…
結業之後,季綾與同鄉結伴,回去了兩回。沒回季家,只去周家瞧了瞧她們與鐵廠諸事。
一來二去,竟不像是未過門的媳婦,倒像是沒出閣的姑娘,周柏梧才是那個準女婿。
就這樣又過了大半年,季綾算著該到周柏梧畢業的時候自己也就懶怠與來回跑,又加之國內北伐交通不便,就在東京陪著他。
又是一個冬天。
東京入冬前的黃昏來得早。
這日天剛擦黑,屋裡燈已點上。餐桌上一盞銅燈,光照著兩人之間那隻小銅壺,還在冒熱氣。
信是下午送到的。
周柏梧一直沒提,吃飯時沒說,喝茶時也沒說。
直到兩人都收拾完碗筷,他才站在季綾跟前站定,從懷裡掏出那封信,指節捏得發白。
“綾兒。”他低聲開口。
季綾坐在桌邊,剛翻開一本雜志。還沒看上兩行,聽見這一聲,又想起他今日悶悶不樂,便抬頭瞧他:“嗯?怎麼了。”
“教授說我手裡的課題資料還沒弄完,中途換人他不放心,給我延了一學期。”
她沒立刻說話。
屋子靜了兩秒,只有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周柏梧彷彿自己做錯了事一般,垂著眼,低聲道:“我……可能要明年春天才能結業。”
季綾將雜志合上,結果他手裡的信瞧了瞧,又放回桌上。她握住他攥得發白的手,安慰道,“沒關系。你多讀一學期,算什麼大事?家裡是不用擔心的,也不知為什麼,革命黨打來了,卻不動咱們,如今廠子裡倒是安穩。”
他看了她一眼,仍蹦著神經,猶豫道,“你在這兒,每回廠子裡都攢一個月的檔案給你瞧。我現在最怕漢昌來信,那幾日你熬夜看,都睡不安穩。”
“我們不是說好,等你拿到學位一起回去就結婚麼?何況,你為我讓步那麼多,如今我不過是每個月熬幾天夜,晚起也就是了。”
周柏梧心中動容,索性丟開了信摟住她,“綾兒,辛苦你了,你真好。”
“等下個春天來了,我們一起回去。”她頓了頓,輕聲笑了笑,“我們還沒買新衣服呢,也沒準備伴手禮,不能空著手回。”
“綾兒。”
“嗯?”
“你真比我想得還要好許多。”
“你以前不是說了嗎,”她貼著他衣襟,聲音發悶,“我在哪兒,都能長得很好。”
他察覺出來,自己那時說的是,“她在自己身邊也能長得很好”。如今她這樣說,是她一點溫和的反駁。
不過,事實如此。
也許沒有他,她也能長得很好。
如今的天氣越發冷了,窗沿結霜,天未亮時地板踩上去涼得像冰面,廚房的爐子也得提前燒熱才敢煮粥。
周柏梧最近終於完成了教授給的一大堆活兒,有空寫自己的論文了。
屋裡常堆滿書,他急著核對某一段資料,她便把信紙一頁頁排好,裝訂成冊,再親自去郵局寄。
此外,她已經習慣每天五點半,跟周柏梧一起起床。
早上兩人一起站在洗碗池旁洗漱,煮水,燒稀飯,是一天內難得清醒地相處的時刻。
為了早些畢業,周柏梧白天或是在圖書館,或是在做田野調查,幾乎不回來。
晚上回來時已經是半夜,季綾早已睡著了。
偶爾兩人打趣道,寫論文比保險套還管用,若是規定全天下的男子每年交一篇論文不然年底結算就拉出去槍斃,他們太太的肚子倒要輕松許多。如今周柏梧別說做了,連那念頭都沒有。
季綾偶爾想,見他眼底一片青色,又不忍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