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住,視線落在空床上。
屋子裡沒有她的氣息。
“人呢?”
屏風後,米兒拎著外衫走出來,瞧見他,腳步遲疑,眼神閃了一下,才開口道,“三爺……四小姐不在屋裡。”
“今日街上的事該怎麼處理,我要跟她談談。”
米兒低頭,嗓子發緊:“小姐說……她快要走了。這幾晚宿在姨娘屋裡,說是想陪她說話。”
屋裡一片安靜。
外頭風起,吹得窗紙動了一下。
他沒說話,也沒動。
燈還亮著,落在牆角,孤零零一盞,沒有人收。
窗紙被風掀了一角,燈火晃了晃,發出一聲輕響。
米兒站在門口,看著他一動不動地站在房中。
她咬了咬牙,終究還是開口道:“三爺,小姐說……若您來了,叫我轉一句話。”
他沒應聲,只低頭看著桌上一隻發簪,指尖一點點收緊。
米兒輕聲說:“她說,兩人還是各奔前程吧。她原也不願說得這麼絕,可世事兩難全。”
他聲音有些顫抖,“什麼叫世事兩難全?”
“小姐叫您別困在她這裡了。她這一生,自身尚且難以保全,未必能收好一份真心。”
屋裡很靜,風從窗外穿過廊簷,吹得燈焰又晃了一下。
季少鈞還是沒動,也沒抬頭。
米兒垂著眼,聲音低得快要融進夜色:“她說,您待她好,她記著一輩子。可有些事,身不由己。”
他忽然笑了一聲,極輕,一口冷風嗆進喉嚨。
沒再看米兒,也沒說一句話。
只抬手,將她留在案上的發簪收起來,扣進掌心。
然後轉身離開。
季少鈞出了門,身後那盞燈還亮著,沒熄。
風沿著廊下吹過來,吹得燈影在他腳邊晃了又晃,落得他一身的寂寥。
他只一人走下臺階,踏過青石地磚,步子不快也不停。
走過迴廊轉角,是她常坐的那塊廊簷石。月亮被雲遮著,地面的夜露潮濕,薄薄一層水光,映著他軍靴下的陰影。
他停了半步,又繼續往前走去。
掌心還緊緊握著她那支發簪,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