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矩猛地咳了一聲,溫熱的唾液濺到她的手背。
秋蟬滿心厭惡,微不可察地拿絹子擦盡了。
她指尖觸碰到那隻玉鐲,忽然想起飯桌上四小姐替自己解圍。
視線投向趙世矩下巴與腹部層層疊疊的肉,面板凹凸不平,一隻碩大通紅的酒槽鼻泛著油光。而對面的伍先生,看樣貌與談吐確實是難得的,若是錯過,再找,也找不到這樣的。
秋蟬想起四小姐的意思,想必她也有意於伍先生。
於是,她強打起精神開口,“伍先生,我瞧著四小姐並沒有不願意的意思,只不過老帥最近心煩,她心地軟,捨不得遠嫁。”
伍應欽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是嗎?那太好了,上回我見了老帥,卻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說著,看向秋蟬。
秋蟬生平第一次被別人這樣正經而不是色迷迷地看著,一時有些不習慣,將自己想說的話都忘之於腦後。
趙世矩抄起手,往她臀部重重掐了一把,“死婊子,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總是這樣對她,她早已習慣了。
可今日,第一次有人認真地看著她,她卻被這樣對待。
一時間,心中湧起一股受辱之感,幾欲落淚。
她強忍著淚水,低聲道,“說是南邊要打起來了,老帥要……要修繕洞庭湖沿岸的防備,只是缺杉木。因用量大,又擔心市場上買叫工廠缺原材料開不了工。”
伍應欽忽然面上溢位喜悅之色,連聲道,“多謝……多謝。”
“怎麼?”趙世矩疑惑地問。
伍應欽見秋蟬精神不好,擺了擺手,道,“姨娘也乏了,還請先去歇息吧。”
趙世矩哈哈大笑,“你倒心疼起她了?要是看上了,走的時候就帶上。叫什麼……伴手禮,還是什麼?”
伍應欽無奈地瞅了趙世矩一眼,“男人的話,女人聽了做什麼?”
“這倒是,”趙世矩拿鞋底往秋蟬小腿骨上踢了一下,“滾吧,一臉死相,看著就煩。”
秋蟬如釋重負,道了謝便離開了。
伍應欽見她已轉身,這才說,“我來的路上,正碰見新阜縣的村民鬧事,說什麼杉木政府不收,他們還倒欠一筆糧食債,如今活不下去了。”
趙世矩的爹是漢昌商會會長,平時耳濡目染,也知道木材的行情。
聽伍應欽這樣說,連連阻止道,“你要是想買杉木,等十天後黔杉運過來了,我託人給你留一批。”
“趙兄,你有所不知。老帥嫌我在滬上名聲不好,擔心把孫女嫁我惹人口舌,我正愁沒個機會做些善事。”
趙世矩往沙發上一仰,不屑道,“漢昌的窮鬼多了去了,你要做善事,出門撒十塊錢,能救上二三十家餓死鬼。這本地的杉木品質遠遠不如貴州的,你買了去,也是浪費。”
伍應欽想了想,點點頭,“趙兄說得也有理,既是如此,我明日去市場上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