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應欽?”
季綾道,“滬上富商,此次帶了不少錢來給我爺爺上貢。”
“既是給你爺爺,你爺爺會買杉木?”
“關鍵就在這裡。”季綾竭力平複心中的恨意,緩緩開口,“按照他們正常的計劃,他給錢我爺爺,我爺爺把我交出去。他回到上海,就可仗著老帥的蔭蔽壓制他的死對頭,拿下整個江浙的生絲定價權。但我小叔出面攔下了這門親事,雖然擋不了多久,但我去求他,起碼能再往後拖一拖。”
“你的意思是,傳假訊息?”周青榆有點難以相信,“你爺爺不會告訴他麼?”
“他只不過是個‘準孫女婿’,而我爺爺在我父親和叔父面前,說話都模稜兩可,喜歡叫別人猜他的意思。”季綾耐著性子解釋。
誰知道,這麼多年深受老帥心意捉摸不定之害,今日竟能救她。
周柏梧笑道,“這倒是實話。這麼幾年,都督府的飯局我也去過不少次,可你爺爺連同樣一盤菜都不會吃第三口,為的就是不叫別人猜出他的喜好。”
季綾點點頭,“所以,現在伍應欽就在猜測,老帥為什麼會將這門親事擱置住。”
周青榆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你用你的手段,叫伍應欽相信你爺爺想要他買下杉木?”
“正是。”
周柏梧問,”你為什麼這麼肯定伍應欽會怎樣想?為什麼這麼清楚伍應欽的處境?”
季綾信口瞎掰,“從前常聽府上人說他,也見過好幾回。”
周青榆點了點頭,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季綾將自己的計劃說了,笑著看向周青榆。
周柏梧也贊許地點了點頭,“這些事,你小叔知道麼?”
季綾想起那天給季少鈞的態度,撇嘴道,“我才不告訴他。不過,有件事倒需要周小姐去做,不知下午得空嗎?”
周青榆點頭應道,“請講。”
季綾將此事該如何如何說罷,周青榆便領命出門。
季綾又坐了一會兒,起身告辭。
周柏梧起身送她。
兩人緩緩穿過海棠花架,她不小心碰著了一支,花瓣簌簌落了幾片,粘在她的頭發上。
周柏梧伸手替她去拂。
“頭上有花。”他說。
季綾沒多,仰臉笑著,“有花不好看麼?”
“有比花更好看的。”他沒收回手,指尖從她耳後繞過,撣落一片花瓣,袖口無意撫過她的下頜線。
風從他背後吹來,只聞得到花香。
“你院子裡真香。”
“還怕四小姐嫌悶呢。”他說。
“不嫌,哪兒敢嫌你。”她笑。
“既是如此,還請四小姐常來。”
傍晚。
晚宴設在後頭的茶室,車子從側門進,雖不能避人耳目,也不至於太張揚。
季綾見快到時間了,忽然伏在桌邊掉眼淚。
米兒連連上前,“小姐怎麼了?”
季綾兀自哭了一會兒,收回表情,擦幹眼淚,沖米兒眨眼,“怎麼樣,看得出來麼?”
米兒點頭,“要不然再撲點粉?”
季綾勾唇一笑,“就是要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