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幼稚
季綾將她母親送到,又陪著坐了一會兒。 雕花窗欞斜斜漏進幾縷清冷的白光,將梳妝臺上的胭脂盒子映得半明半暗。 兩人默默無言,只有文容卿卸簪時銀梳劃過發絲的聲響。 季綾覺得自己該解釋,卻又無從說起。 於是,只在她身邊磨蹭了半響,仍未尋得開口的機會。 好容易服侍到文容卿睡下,她出了門,獨自在院落間的花園裡轉悠。 漢昌的暮春,已像盛夏那樣惱人。 又不下暴雨,空氣越發粘滯。 人不動,身上也悶了一身的汗。 季綾見四下無人,解開領間盤扣,仍覺得襟前洇著層薄汗,難受得緊。 花園的小溪是從山間引下來的,涼快得很。 她蹲在青石板上,拿手撩那冰涼的溪水。 漣漪裡,自己倒影被水波扭曲了。 她望著水面,怔怔的。 今日算是度過了難關。 既然是季少鈞發話,想必爺爺也不會為難娘與姨娘。 可是,他為什麼…… 她忽而想起他扶她的時候,情急之中,一把攬住她的腰。 而後,連連放開了。 自然是避嫌。 風吹過,梧桐翠綠的樹葉沙沙作響。 季綾抬眼看去,這棵樹枝椏橫生,淡紫色的藤花串自枝條垂落,不時掃過她幼時刻在樹幹上的歪斜字跡。 正是她小時候常常爬的那一棵。 在很久很久之前,府裡的事都在她父親與爺爺身上。 小叔那時清閑,倒是常常陪她玩。 這樹很高,現在看來,都有些畏懼。 那是卻十分神氣地爬上樹,坐在搖搖晃晃的枝頭,一點也不害怕。 也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許是那時候她天真地相信,若是摔下來了,他總會穩穩地接住她。 季綾蹲在溪邊,又落了幾滴淚。 小時候盼望著長大,總覺得長大了,就有一天吃四串糖葫蘆的權利。 可那時不知道,這點兒時奢望的放肆,是以全部自由為代價的。 季綾本性是脆弱易感的,但也許習慣了她母親的冷淡、父親的缺失,知道哭鬧沒用,就學會自己哄自己。 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於是,就養成了個不倒翁的性格。 別人稍微一用力她就倒了,並不犟著勁兒。 可一收了手,自己又晃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本來的樣子上。 眼前這關既然已經過了…
季綾將她母親送到,又陪著坐了一會兒。
雕花窗欞斜斜漏進幾縷清冷的白光,將梳妝臺上的胭脂盒子映得半明半暗。
兩人默默無言,只有文容卿卸簪時銀梳劃過發絲的聲響。
季綾覺得自己該解釋,卻又無從說起。
於是,只在她身邊磨蹭了半響,仍未尋得開口的機會。
好容易服侍到文容卿睡下,她出了門,獨自在院落間的花園裡轉悠。
漢昌的暮春,已像盛夏那樣惱人。
又不下暴雨,空氣越發粘滯。
人不動,身上也悶了一身的汗。
季綾見四下無人,解開領間盤扣,仍覺得襟前洇著層薄汗,難受得緊。
花園的小溪是從山間引下來的,涼快得很。
她蹲在青石板上,拿手撩那冰涼的溪水。
漣漪裡,自己倒影被水波扭曲了。
她望著水面,怔怔的。
今日算是度過了難關。
既然是季少鈞發話,想必爺爺也不會為難娘與姨娘。
可是,他為什麼……
她忽而想起他扶她的時候,情急之中,一把攬住她的腰。
而後,連連放開了。
自然是避嫌。
風吹過,梧桐翠綠的樹葉沙沙作響。
季綾抬眼看去,這棵樹枝椏橫生,淡紫色的藤花串自枝條垂落,不時掃過她幼時刻在樹幹上的歪斜字跡。
正是她小時候常常爬的那一棵。
在很久很久之前,府裡的事都在她父親與爺爺身上。
小叔那時清閑,倒是常常陪她玩。
這樹很高,現在看來,都有些畏懼。
那是卻十分神氣地爬上樹,坐在搖搖晃晃的枝頭,一點也不害怕。
也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許是那時候她天真地相信,若是摔下來了,他總會穩穩地接住她。
季綾蹲在溪邊,又落了幾滴淚。
小時候盼望著長大,總覺得長大了,就有一天吃四串糖葫蘆的權利。
可那時不知道,這點兒時奢望的放肆,是以全部自由為代價的。
季綾本性是脆弱易感的,但也許習慣了她母親的冷淡、父親的缺失,知道哭鬧沒用,就學會自己哄自己。
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於是,就養成了個不倒翁的性格。
別人稍微一用力她就倒了,並不犟著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