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收了手,自己又晃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本來的樣子上。
眼前這關既然已經過了,她哭了兩聲,回到房中,心情已暢快了許多。
日後的事,再說吧。
今天急也急不來,能睡一天安穩覺,就早點躺下。
米兒與粟兒聽見月門外傳來走路的聲音,連連迎了出過來。
“小姐這副樣子,想是對伍先生滿意了?”
粟兒將茶盤擱在酸枝木圓桌上,又見季綾暢快了許多,打趣道。
季綾隨手抄起米兒未完工的並蒂蓮帕子,結結實實打了粟兒一下子,“死丫頭,再提一句伍先生我撕爛你的嘴。”
米兒連連將粟兒推了出去,又往她手裡塞了三隻暖水壺:“別在這兒討人嫌,打水去,仔細廚房當值的張媽睡了。”
粟兒邊往廚房走,邊沖米兒齜牙咧嘴地笑,“就你個人精,討人喜歡。”
季綾與米兒相視一笑,卻又聽見廊下,粟兒亮著嗓子喊了一聲——
“呀!李中尉。”
“李中尉?”季綾一時有些莫名其妙。
米兒道,“小姐忘了,這是三爺身邊得力的軍官呢。”
“他來做什麼……”
話音未落,李中尉已來了院中。
他見了季綾,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軍禮。
站定了,遞給米兒一條帕子。
“小姐下車時落下的,三爺著我送來。”
——李中尉隨著季府裡的人,稱季少鈞為“三爺”,而不是“參謀長”,是親兵的意思。
季綾從米兒手裡接過帕子,嗅到極細的硝煙味兒。
“難為你大晚上還跑一趟,多謝了。”
她收起帕子,連連道了謝。
想賞他些錢,又想著,畢竟是軍官而不是僕人,怕他受辱。
她便轉身從房中多寶閣裡尋了一罐水果糖,笑盈盈地遞到李中尉手上,“想來李中尉也不缺什麼,別嫌棄我這女孩兒家的零嘴。”
待軍靴聲消失在月門外,粟兒提著滿滿當當的暖水壺進來。
忽見小姐對著留聲機旁的老相框出神——
照片裡,穿學生裝的少女站在那位青年軍官身後,他襟前懷表鏈子還閃著模糊的銀光。
租界。
李中尉軋著黑沉沉的梧桐影拐進租界時,露臺上煙頭已明滅了三回。
季少鈞斜倚著欄杆,襯衫領口鬆了兩粒扣。
整棟洋房,只有他指尖的光斑。
煙頭明滅,映得他的半張臉一片橘色。
在烏雲密佈的夜空、樹影搖曳的陰影之上,格外顯眼。
“之前的那個醫生依舊沒訊息,但找到他家裡人,問出來,是大爺的同窗……”
季府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