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綺:“今日怎突然跑了?你可知道,你讓我在你姨媽面前丟了多大的臉?”
謝進:“您沒問過我就擅自拿主意,若娘事先告知,便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錢綺一口氣堵在胸口:“我若提前告知,你還肯去?……你這混球!到底是哪個給你灌了迷魂湯?莫不是外頭那些個不三不四的人把你帶壞了?”
錢綺看了眼桌上的青石榴,這麼些天了,還放在那兒。
這果子採摘過早,再放多久,也不會成熟。
錢綺:“你可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想娶誰,可由不得你自己決定!”
謝進抿了抿唇,“母親,我何曾說過我不娶妻?”
“我一直都與你說的是,等我考上了,再娶。”
“可你從不相信我能考上。”
錢綺心裡窩著火,便脫口而出:“能不能考上,你自個不清楚?去年便去考了,童子試第一場都未過!”
錢綺經歷過喪子之痛,就怕兒子再因讀書出事,語氣便重了些。
“若你像你五兄那般爭氣,我自然隨你,一切都聽你的,等你上了那金鑾殿,自會有好親事找上門。若無天賦,再如何用功都是白費勁,還不如早點兒歇了這心思!”
“自個沒本事,就別怪娘逼你!”
這都是命中定下的,沒那個本事,就得認。可不能自命不凡。
錢綺也聽說了,謝漼那庶長子,過目成誦,開口成章,謝二爺還親自教他學問。
根本比不來的。
那小孩錢綺見過,小小人兒,一臉成熟相,還長了對聰明眼,將來定有出息,跟他爹一樣。
看到兒子的眼睛黯淡下去,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錢綺終究不忍,平時捨不得說他一句重話,今日卻這般戳他心窩子。可讓她這個做孃的拉下臉主動認錯,又做不到,便只能僵持著不說話。
即便錢綺說了這般傷人的話,謝進心中仍是沒有埋怨母親。
畢竟,母親說的雖然難聽,卻是事實,他的確沒用,即便這麼努力讀了,卻還是記不住,他的確是個庸人。
錢綺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青石榴,突然開口問道:“我屋裡的杏兒嫁人了,缺個人手,石榴那丫頭,你若不肯收用,我便將她帶走,你可願?”
謝進一愣,“母親若要,便帶走吧。”
看到兒子的反應,錢綺鬆了口氣。
看來兒子的反常,與石榴那丫頭無關?
石榴卻似遭了一記晴天霹靂。
石榴得知這個訊息,臉色都白了些。
旁人卻只當她高興壞了,畢竟被提拔為二夫人的貼身丫鬟,對她而言,可是連跳兩級。
“好啦,別再愣著啦,趕緊收拾,莫讓夫人久等。”
石榴垂著頭,應了聲。石榴出了會兒神,很快調節好了情緒。
能去二夫人身邊伺候,月例翻了兩翻呢。
這是好事。
她這般低賤的人,又怎敢去肖想旁的。
石榴跟在二夫人身後。
最後望了眼書房的位置,將那些心思都壓在心底。
希望少爺能……得償所願。
錢綺只隨口一說,過了些日子,發現這丫頭做事實實在在,嘴巴也緊,不爭不搶的,就是有時候老實太過,還不愛說話,悶了些,但總的來說,錢綺還是挺滿意的,便開始信任她,常帶在身邊。
六月,暑氣漸盛,老夫人的病還沒好利索,夜裡就沒放冰,半夜睡不踏實,整日都沒精神。一日太熱,竟中暑了,便請大夫來看,喝了五日的藥才稍稍好轉。
老夫人躺在床上,又想起那個方士說的話。
只要離克她之人十丈開外,就能平安無事。
雖已把柳氏打發走了,可老夫人心裡還是不踏實。這回又被暑病折磨,老夫人便認定是尋真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