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鹿鳴有些意動,當下問了問姜辛夷提煉青黴素的法子,在空間裡做了一些出來,和著治瘧疾的藥,一起製成小藥丸,分別拿兩個瓷器裝好。
第二日,趁著那中年男人的兒子還沒進入病房,率先去敲了敲門。
“咳咳咳……進。”男子還以為是他家哥兒,沒在意地就放了徐鹿鳴進來,待到徐鹿鳴進到屋裡,他瞧徐鹿鳴眼生得很,這才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先生好。”徐鹿鳴瞧見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人,沒有憐憫輕視之意,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表明來意,“是這樣的,我夫郎是個大夫,他有一治瘧疾的藥丸十分管用,我昨兒觀先生前著實咳嗽得厲害,特來獻藥。”
“哦,這樣啊。”中年男人聽徐鹿鳴的話,半個身子撐在枕頭上點了點頭,雙眼睿智地問他,“那你這藥準備賣老夫多少銀子?”
徐鹿鳴哭笑不得,這是把他當賣假藥的了,他把兩個瓷瓶放在房間裡的五鬥櫃上:“這藥除了獻給先生之外,還有請先生為我夫郎試藥的意圖在內,不管先生願不願試,這藥都分文不取。”
說完,他轉身出了房門,還貼心地替他關好門。青黴素他在空間裡用動物試了試有些成效,但這樣融合在藥丸裡再由人吞服而下的效果如何,他就不清楚了。
因此他想找人試一試,這個先生就是個很好的試藥人才,不過人家不願意,徐鹿鳴也沒有強求。
出了驛站,他一邊逛著嶺南的風土人情,一邊眼觀四方,耳聽八路的打聽有沒有靠譜的商隊。
“……”
蘇羨安醒來日頭已經有些沉了,他懊惱地拍了拍腦袋,怎麼一覺睡到這個時候,匆匆洗漱過後,趕緊跑到他父親的房間檢視。
見他爹醒了,垂著眸,不知在沉思些什麼,走過去輕聲問道:“爹,今日你有沒有好些?”
“爹好多了……咳咳咳……”蘇敏中本想安慰兩句蘇羨安,奈何一張口又是一陣提不上氣來的咳嗽,他不禁有些懊惱地拍了拍床榻,怎的這般無用。
蘇羨安見爹爹被貶官的時候,都沒這般頹廢過,心疼得不行,趕緊拉住他:“爹,沒事的,安安待會兒就出去替爹找大夫,一個大夫不行就兩個,兩個不行就三個,總能找到救治的法子。”
“……唉,沒用的。”蘇敏中這次沒再像往常那樣信心十足地安慰蘇羨安,而是拉著他的手,耐心十足地說,“安安,如果爹有個三長兩短,你只需將爹的骸骨帶回老家與你娘葬在一處即可,旁的不要管。”
蘇羨安本來是個挺活潑堅強的哥兒,蘇敏中生病這些日子,他忙上忙下就沒掉過一滴眼淚,因為他堅信他爹一定會好的,但蘇敏中這麼一說,他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就掉下來。
“爹,你不要說喪氣話。”蘇羨安流著淚不信命,“一定還有辦法的。”
“安安,你跟著爹在嶺南也待了有段日子。”蘇敏中靜靜地看著他,“你也知曉得了瘧疾的人,何種症狀能治好,何種症狀是不能治好的。”
“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給你訂了門白眼狼親,讓你年紀輕輕就被退了婚。”蘇敏中今日的話格外多,“若是爹……咳咳,你就回老家,擇一贅婿,守著爹名下的田地,有族人照看,你不會過得很悽苦的,汴京,汴京,不去也罷。”
“我不要。”蘇羨安哭得兇狠,拒絕了他爹的交代,“被退婚又怎麼了,做錯事的人又不是我,我為什麼要在老家躲躲藏藏的,我偏要找個潛力股,哪怕是砸鍋賣鐵我也要把他供上京,我要讓他們翟家睜大雙眼看著,我就算是被退婚,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很好,比他們都好。”
“所以爹,你不要走好不好。”蘇羨安抱著他爹泣不成聲,“我們還沒有去西北上任,我還沒見過雪,爹,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雪。”
蘇敏中抱著自家哥兒,眼中悲痛萬分,如果可以,他又何嘗捨得離開呢。
他想推行的新政還沒有推行,他想施展的抱負還沒有施展,他想讓翟家人看看,就算失勢,他也能東山再起,想讓他們這輩子都活在跟安安退婚的悔恨中。
可人終其一生就是遺憾的,就像幾年前,他也想留住妻子的命,可她還是躺在自己懷裡,悄無聲息地走了。
如果不是安安現在還沒安定下來,他現在下去陪她,倒也不錯。可他好怕,怕下到地下,妻子會問他,為什麼沒有照顧好安安。
“咳咳咳咳咳——”
蘇羨安上氣不接下氣地哭了一陣,見他爹又咳了起來,不敢再哭地抹了把臉上的眼淚,起身去給他爹倒水,瞧見五鬥櫃上多出的兩個藥瓶,不禁哽咽地問道:“這是什麼?”
“……隔壁的房客說他夫郎會治瘧疾,獻上的藥丸。”蘇敏中咳嗽著解釋了一句,沒打算吃這來路不明的藥。
蘇羨安倒是雙眸一亮地把藥丸倒在手心裡嗅了嗅,沒嗅到任何的異味,又拿銀針試了試,沒見銀針有反應。
在屋裡左右掃了掃,掃到一處木頭被某種東西啃咬過的痕跡處,翻出他在汴京時,時常戴的皮製手套,對著那處木頭縫隙一掏,掏出只巴掌大的黑色耗子來,將兩顆藥喂給它。
蘇敏中看到這一幕,原本想死的心又活了一些過來,其實翟家堅持退婚,也跟安安這副不同於大家閨秀的性子有關吧。
但這個想法只是在腦海裡過了過便被他拋之腦後,不管因為什麼,翟家背信棄義、落井下石的嘴臉都可恨得很。
一個時辰過去,蘇羨安見他抓的耗子還活蹦亂跳的,把藥丸舉到蘇敏中面前,滿含期待地說:“爹爹,要不我們試試這藥吧。”
蘇敏中想說,江湖騙子的藥就算沒毒,也不會有什麼藥效,但他看蘇羨安一臉期許的樣子,委實於心不忍,點了點頭:“那就試試吧。”反正他都要死了,就算這藥是毒藥也沒關系,至少能在最後關頭教會安安,不能輕易聽信他人讒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