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關山的日記19)
謝正誠,男,48歲,離異,育有一女,歸前妻扶養。老家k省,985師範院校畢業,曾在老家一所私立學校任教導主任,五年前來到揚帆,任英語組組長。
在同事們口中,他是個儒雅隨和且體貼的人,他記得每個老師的生日,以及他們是否婚育,每年的婦女節、母親節、聖誕節都不忘分派禮物。
而在他的學生眼裡,他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老師。他聲音好聽,語調溫和,發音很標準,講起知識點來清晰明快,都是非常實用的應試技巧。而且他從不拖堂,作業也布得少,逢年過節常在群裡發紅包。
他的確偽裝得很好。連曾經的我都被他的假面迷惑了。
他的教室和辦公室都在一樓,不是我負責的區域。我見他的次數不算多,但對他印象很深:因為他對我熱情得奇怪。
很少有人會主動和我這個清潔工說話,頂多也就是點個頭、打個招呼,他卻每次都要刻意停下與我攀談一會兒,有時會給我一種在沒話找話的感覺。
我本能地警覺,曾和許優瑗談過他,許優瑗告訴我,他也經常和她聊天。他說,因為她很像他的女兒——離婚後,他們很久沒再見了。
於是,我便以為是他知道了我的一些身世,聯想到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兒,也和其他人一樣,覺得我可憐。
現在想來,我真是愚蠢得可怕。
當然不排除完美人設的存在,或許真的有人就是如此儒雅隨和、彬彬有禮、熱情大方。但這機率太小。
當以“他有問題”為前提回顧記憶時,一切便有了截然不同的面貌。
他對我、對許優瑗所抱有的感情,難道真的僅是因思念女兒而産生的移情嗎?
答案已呼之欲出了。
此外,我還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他或許並不是首犯。
他侵犯許優瑗是在3月8日,許優瑗自殺則是4月1日,中間近一個月的時間裡,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
他照常上課,照常與我交談,他對大家的態度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他甚至去參加了許優瑗的葬禮,用一個老師該有的態度對她的父母道一聲“節哀順變”。
如果不是他的心理素質極強,對許優瑗的死毫無愧疚和恐懼,那便是他已有了經驗,知道該如何調節才能維持自己的完美假面了。
我聯想到了他的婚姻,他口中“很久沒再見”的女兒,以及他已至中年忽然辭職來到s市,當了一個工資比先前低不少的機構老師經歷。
他離開k省,到底是因為什麼?
四月份的自考結束後,我去了謝正誠的老家:k省f市。
謝正誠原來的學校是一所六年制的私立中學,在整個k省都頗負盛名,透過學校網站,可以輕松找到他的工作經歷,以及他和學生們的合照。
我聯絡到了他在這個學校教的最後一屆的班長,她也當了老師,也在這個學校。我謊稱自己是謝正誠未婚妻的妹妹,以想要調查自己未來姐夫的人品為由,和她見了一面。
謝正誠根本不是主動辭職,而是學校逼他走的。讓他引咎辭職,都算是很大的面子了。
“為什麼要開除他?他做了什麼?”我緊緊盯著對方的眼睛。
“他……”她不敢直視我,臉上寫滿為難,“我畢竟也是學校老師,要是領導知道這些事情是從我這裡傳出去的——”
我能夠理解她,於是我告訴她:“你不用和我說話,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點頭或搖頭就好。”
“那時你們班是不是有人出了意外,且是個女生?”
她驚恐地望我,猶猶豫豫地點頭。
“女生的家長有沒有鬧到學校?”
搖頭。
“女生現在還活著嗎?”
搖頭。
“這件事情被學校壓下去了嗎?”
點頭。
“現在還能在網上找到有關這件事的資訊嗎?”
她先是搖頭,然後遲疑了。不久,她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劃到底下,亮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