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關山的日記5)
2009年4月4日
在醫院醒來,記不清醫生都說了什麼。
身體變得很輕,但每動一下都很累。感覺自己像一隻填了鐵絲的布偶,四肢被釘死在木十字上,絲線的靈魂飄在上空。
心跳震耳欲聾,恐懼如巨獸吞噬胸膛。
窗外鐘響,走廊雨落,萬物如常。為什麼這樣難受?
突然被從病床拽起,隔壁床上男人嘔出的髒東西險些沾上我的頭發。
看見自己的臉映在玻璃上,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噴濺的血覆蓋。
像是幻覺,但不敢再看第二眼。
如今想來,是個徵兆。
…
從急救走出,又從急救進入。看見熟悉的可恨的發紫的臉橫躺著從眼前穿行,送入生死的未知域。
從他人口中得知真相。一剎那就要變成孤兒。
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不知該哭誰,該笑誰。
枯坐一夜,在死亡中祈禱一場死亡。
未能如願。
醫生從裡走出,我上前追問,得知他已安全。
這不公平
2009年4月5日
不願聽不願看不願想
唯有不接受,才不會痛
2009年4月6日
或許是仍然心存希冀,期盼著媽媽會從某個地方出現在我的眼前,帶我離開。
只是不願意相信自己被拋棄。
2009年4月7日
姑姑回去了,病房裡只剩我一個人。
儀器嘀嗒作響,他睡著了。
站在窗邊,思考六樓是否足夠和世界永別。
綠色的眼睛長在牆上,閃著光凝視我。
不敢再動。
只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