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入住還魂街42） 輕工二家屬院有幾……
輕工二家屬院有幾？片單元樓的？區劃採光都不是很好, 可能是樓間距太近了，要在有限的？位置裡放更多的？單元，還是另有他因, 何知君不是專業的？，她看？不出來，樓間距的？說法以她的？目測來看？, 她只能說可能是有點近, 也？可以歸結於天氣，她走？進樓道？裡湧出的？第二個想法就是如此，她聞到了一股難以忽視的？黴味。
這種黴味讓她覺得有黴菌會順著她吸入的？空氣鑽入她的？鼻腔, 佔領她的？呼吸道？, 長出厚厚的？一層白色菌落, 最後紮根她的？肺葉。她很想屏住呼吸，但她不可能做到, 她她還要爬到三？樓, 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她只能盡量放輕放緩呼吸，其？實都是心理作用？, 何知君心想道？, 哪裡有這麼多黴菌，就算有，也？不可能像她幻想的？那麼恐怖。她揹著一個布的？挎包，裡面塞了兩瓶鮮奶喝一袋酸奶，往樓上走？去。
樓道？一片寂靜，只有何知君自？己的？腳步聲，她心想居民？或許都還在睡, 她走？到二樓，201在靠窗的？那側，她看？到一個小女孩坐在窗戶邊的？一個小馬紮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她心想這小孩也？太勤奮了吧，一大清早地就在那裡默讀課文。自？己當年要是有那麼勤奮...好吧，好像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她剛從挎包裡拿出酸奶，另一隻手想要拿出鑰匙去開門邊的？牛奶箱，這個小女孩放下書，咚咚地跑過來，說道？：“姐姐，你給我吧。”
何知君愣了一下，詢問道？：“你是201的？住戶嗎？”小女孩點點頭，然後說：“姐姐，我叫齊驕，我的？奶奶是鄒佳鳳，她給我訂了酸奶。”
這正是地址簿上的？資訊，201的？訂購用？戶是鄒佳鳳沒有錯，何知君核對一眼，覺得女孩不是在撒謊，就把酸奶遞給她了。她覺得自？己不能錯過和一個npc交流的？機會，就又多閑聊了幾？句，問道？：“你一大早就起來讀書嗎？”
“我是在練功。”小女孩一臉嚴肅地對何知君說，“奶奶告訴我，我一定要每天早上起來練功，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練功？你是在練香功嗎？”何知君想到小區裡的？宣傳欄，就說道？，她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看？起來不過小學一二年級的？樣？子，居然就在接觸這些東西了，而這顯然是家裡人耳濡目染的？結果。
女孩又點頭，緊接著她的？表情似乎有點憂愁，之所以用？的？是似乎，主要是這孩子的？五官拼接得太過分了，何知君發現自？己很難分辨她的？情緒，只能說她的？嘴角的？確在往下垮，但剛剛正常說話的？時候她的？嘴唇也？歪得厲害。
女孩忽然朝何知君伸出手，問道？：“姐姐，你能聞到我手上的？香味嗎？”
何知君蹲下身，臉湊到女孩的？手邊，輕輕地聞嗅了一下，老實說她除了滿鼻子的？黴味感受不到任何香氣，她不是很想讓這個小女孩失望，但她只能實話實說：“抱歉，我沒有聞到。可能是因為樓道？裡的？黴味太重了。”
“要是我手上有香味就好了。”小女孩又回到自？己的？那把小馬紮上，她沒有去喝酸奶，而是又在看？手裡的？那本書，何知君走？過去一看？，發現那是一本很薄的？小冊子，上面畫著一些人體動作，應該就是所謂的？香功功法無疑。
女孩看？了看？書，然後站起來，對著窗戶做出類似於廣播體操的？動作。她的？臉上掛著微笑，何知君奇怪於她的？情緒轉換如此之快，女孩分開自？己的？雙腳站立，差不多與肩膀同寬，兩隻手攤放在身體兩側，手肘抬起來，類似於鼓掌的？姿勢，但幅度要更大一些，手肘的？高度幾？乎與地面平行，接著手掌心相？對著在胸前開合，好像一個閹割版本的？擴胸運動。
這應該就是這本手冊上的？香功功法了，何知君看？了幾？秒，看？著女孩重複這個動作將近十？次，她都沒有判斷出來這個比廣播體操更有優勢的？地方，也？許廣播體操的？鍛煉姿勢還要更科學一點，更有利於身心健康。
女孩做完這一節後，又換了一個姿勢，兩手合十？，指尖朝向正前方，整個人開始像個鐘擺似的？左右晃動，看？著就像抽筋了或者吃了什麼毒蘑菇，何知君看？得心裡有些發毛，但那個女孩子做得很認真，何知君沒好意思再去打攪她，再說她還有許多單要送，就走？向三？樓了。等她送完三？樓那戶的？鮮奶，這個女孩已？經換了一個動作，兩隻手依舊合十？，只不過現在是豎著上下擺動了。
如果放到現實生？活中，何知君見到小女孩這個狀態，一定會走？到樓下就打舉報電話，打市長熱線又或是婦女兒童保護組織，叫人過來把女孩解救出來，再對家長進行拒絕邪教？的？思想教？育。但在密室裡，她只能當自？己什麼也？沒看？見，這個小女孩就算現在跪在地上嘭嘭磕頭，她也？無能為力了，就好像這裡真的？會有人在意npc的？狀態似的？，即使這是個很小的？孩子。何知君只是想完成自？己的？工作。
何知君所不知道的是將近兩個小時後，在同一個地點，同一扇樓道？的？窗戶面前，站著一個瘦高的？年輕人，旁邊還有個身高矮一些的青少年，這正是羅雲道？與方青無疑。
“這和你昨天發現的？水草一樣？。”羅雲道從樓道窗戶的月牙鎖上取下一截纏在鎖扣上的？幹草，展開來看？到它針一般的？細葉，“是綠尾松沒錯。”
一開始羅雲道只是想開啟窗戶，開窗透氣，他走？到二樓，一路都在時不時咳嗽，他也？是頭一次發現他對這一類的可能是黴菌的成分過敏，這棟樓的？黴味很重，整棟樓像在水裡泡過似的？，但羅雲道？找不到一點水漬，沒有過分生？鏽，也沒有任何牆皮泡發的痕跡，他只能歸結於採光太差。
“大水灌到地面以上半米的？位置，不是沒有可能，足以讓那些腳踏車被淹沒。但這裡是二樓，如果水要沒過這裡，”羅雲道？思索著，然後說道？，“將近三米的話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是地基塌陷呢？”方青說，“就像建造大壩，攔截水流之後，曾經的？村莊就會被沉入底下。你不是說輕工二街道？曾經也？要造一個國家級工程嗎？也？許就是類似的？東西，整片區域的？居民？都被通知遷走？，最後街道？被水系淹沒。”
羅雲道？點頭，認為方青說的？不無道？理，他把這根枯草留在了窗臺邊上。
他從齊驕手裡拿到了進門的？鑰匙，盡管他的？確可以撬鎖進去，但他總要利用？自？己的？教？師身份，不要給自？己的？密室之旅增加多餘的？麻煩，因為聽齊驕所說，她的？奶奶病得很厲害，羅雲道？不認為她聽到老師來家訪的？敲門聲，能垂死病中驚坐起，健步如飛地過來給羅雲道？和方青開門，所以拿上齊驕的？鑰匙就很有必要了。
羅雲道？為了確保事實的？確如同齊驕說的？那樣？，在進門之前，仍然先？敲了敲門。過了兩分鐘，無人應答，羅雲道？便拿出鑰匙把門開啟了。開門後入目的？就是四十？平米左右兩室一廳的？格局，和何知君所描述的？如出一轍，這種家屬院的？格局都是一模一樣？的？，很少有人在套內改建，畢竟平方數擺在那裡，也？沒有多餘的？承重牆可以敲掉，能發揮的？空間相？當有限。
進門就是玄關，整間屋子的？採光和樓道？內一樣？，很不怎麼樣？，羅雲道？順手就把燈全開啟了，他喊了幾？聲“鄒佳鳳”的？名字，沒有人回應，他也？就不必對著空氣作自？我介紹。
他和方青經過玄關走？到客廳時，看？到牆上那一整副尺寸頗大的？拼圖掛畫，蓮花荷葉與錦鯉戲水。肉眼所見比何知君描述的？更有沖擊力，方青說道？：“這東西是全小區批發購買的？？怎麼在這裡也？有？”
他還在心裡想，齊驕的？母親和父親不知所蹤，她的？奶奶更是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這家和萬事興的？拼圖畫恐怕起的？是反作用？。
“可能是那次香功研究會之後售賣給居民？的？産品，比方說捐贈多少錢，收獲一幅功德拼圖掛畫之類的？。”羅雲道？說，“所以買的？人很多。”
主臥的？門緊閉著，但沒有上鎖，方青主動走？上前，兩個人都放輕了腳步，方青隔著門板聽了一會兒，扭頭和羅雲道？比了個安全的？手勢，意思是房間裡什麼動靜都沒有，希望鄒佳鳳不會像僵屍一樣？，一開門就從床上蹦起來，當場嚇方青和羅雲道？一跳。
羅雲道？站到一邊，看？著方青把主臥房門開啟。房間內沒有開燈，窗簾也？沒有開啟，十？分昏暗，屋子內有股陳腐的？味道？，似乎是很久沒有開窗通風過了。這個味道？和黴味混雜在一起，空氣彷彿是一種無法自？由流動的？黏稠液體，讓羅雲道？忍不住又咳嗽了一聲。方青看？了羅雲道？一眼，羅雲道？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他拍了下方青的？手臂，讓他注意房間的？情況。
羅雲道？只能勉強看？出主臥西邊的？床上有一個臥著的？人形。
“鄒佳鳳。”方青說道？，床上的？人沒有動彈哪怕一下，方青就把門口的？開關開啟了，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
燈光亮起後，床上的？人仍然沒有反應，就算是睡熟了，那也？和睡死沒有區別，對聲光都沒有絲毫反應，還是說鄒佳鳳已？經渾身癱瘓了。
方青走？到床邊，看？到床上的？這條被子，上面這種牡丹花的？圖案在幾？十？年前到處都是，但是這條洗得有點褪色了，花瓣褪色成了很淺的？紅色，白色的？底布泛黃，被子邊上防止裡面內芯亂跑的？針線腳已？經散了一些。被子被拉得很高，蓋住了整個人，連頭都沒有冒出來。鄒佳鳳已？經不可能活著了，但方青沒有聞到死屍腐爛的？臭味。
方青想上前把被子掀開來，他的？手臂被羅雲道？按住了。“等等。”羅雲道？說，“你在這等會兒。”他說完從主臥出去了，過了一會兒，他手裡拿著一根晾衣杆走？了進來。
羅雲道？抬起手讓方青往後站，兩個人隔著床還有半米多的？距離，羅雲道？用？這柄金屬晾衣杆把床上的？被子挑了起來，露出了覆蓋在下面的？鄒佳鳳。
她已？經完全看？不出相？貌，看？不出年齡，只能說這是一具類似於人形的？東西，像一塊朽木，上面長滿了層層疊疊的？蘑菇，樣？子和羅雲道？當時在詩人頭顱上看？到的？如出一轍。當被子被掀開的？時候，有些孢子粉飛了起來，在空氣中清晰可見。她的？胸腔凹陷出一個大洞，中間的？蘑菇長得最多，有些透明的？菌絲裸露了出來，還在扭動。
齊驕和死去的？鄒佳鳳不知道？相？處了多少天，至今她還相？信著奶奶只是生？病了。隔著一層被子，齊驕永遠也？不知道？奶奶已？經死去多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