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她已經死得不能……
“她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方青說道, “難怪簽不了齊驕的試卷。”
羅雲道不置可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繼續用晾衣杆把被子往下扒拉, 直到整條被子都從床的另一頭滑落下去。鄒佳鳳的完整的屍身呈現在他們眼前,她身上本來穿著的衣服早已被蘑菇撐壞了,只是成了一些布料的碎片, 掉在床單上, 菌蓋遮蓋了絕大部?分的面板表層。
“小裁縫可沒說意識崩塌後會變成這樣。多少有點惡心。”羅雲道評價說,“我以為會看到身體支離破碎的畫面,整個人分解了的那種。”
“他自己都沒見過。”方青說, “他肯定不知道他的作品之後會腐爛至此。”
“那麼一定有人清理了這些蘑菇。”羅雲道回想了一下, 然後對方青說, “我們昨天中?午吃的燉母雞湯裡沒放蘑菇吧,我記得沒有。”
方青有些哭笑不得, 說道:“密室不至於把小龍蝦的把戲再玩一次。這都成套路了。”
“我倒寧願它能多點套路。”羅雲道淡淡地說, “熟悉了套路就不會犯錯, 這是好事。”
很?奇怪的地方在於鄒佳鳳頭上同?樣沒有一縷頭發, 就好像頭發已經變成養分被這些蘑菇吸收走了似的,羅雲道想用晾衣架檢視她頭部?的情況, 最好能利用前邊的鐵鈎弄掉一朵蘑菇下來, 看看菌絲紮根的有多深。
或許是蘑菇紮根得太深,也可能是羅雲道不小心用力過了頭,隨著他把晾衣杆撥弄頭顱的時候,這顆頭居然就這麼從脖子上分離了,露出頸椎上細密的透明?菌絲。
方青和羅雲道面面相覷,接著說道:“這下子可千萬不能讓齊驕看到她奶奶成什麼樣了。”
“這應該夠不上褻瀆屍體吧,真?是罪過。”方青嘴上這麼說著, 他讓羅雲道把晾衣杆交給?他,然後他幹出了更褻瀆的事情,他用晾衣杆對屍體的各個部?分施力,而他沒多費任何力氣,鄒佳鳳的屍體像用高壓鍋烹飪過的似的,一下子就輕松脫骨了,在床單上屍體的碎塊掉得到處都是,向羅雲道邀功道,“你看,跟你剛才說的一樣,整個人支離破碎。”
羅雲道剛要開口?說點什麼,比方說感謝一下方青辛苦為他實現的假設,但兩?個人都同?時聽到了從外面傳來的腳步聲,他們進來時就已經把防盜門鎖上了,腳步聲從樓道傳來,外面也有兩?個人,沒有放輕自己的腳步,正大光明?地朝著這裡前進。這個點過來的不可能是梁丕,他還在新?界小學忙著看大門,也不應該是何知君和姜州,他們都不知道齊驕的事情。只可能是還魂街上的npc或者其他玩家。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都噤聲,從臥室走出去,方青拿著晾衣架埋伏在玄關,羅雲道去廚房把菜刀拿了出來。當然,這是要先禮後兵,羅雲道把菜刀放在了靠手?邊的位置,在雨傘架邊藏好,站在門背後。
屋外的兩?個家夥已經掏出鑰匙在開門,羅雲道心想進來的方式不是撬鎖,難道是街道辦的人拿了備用鑰匙,他們無?緣無?故地過來幹什麼,收屍嗎?他們又是怎麼知道的。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早點來,鄒佳鳳一看就已經消弭很?久了,而齊驕獨自一人生活,無?人照料她。
201的入戶門在羅雲道的注視下被開啟,走進來兩?個身高相仿的年輕人,都穿著灰色的長袖長褲,胸口?上印著白色的“環衛”二字,其中?一個長得較為帥氣,鼻樑上有一顆小痣,另一個就很?一般了,臉上有青春期殘留的痘印。他們手?裡拿著一個大袋子,那個長相普通的還提著一個鐵桶,裡面放了瓶裝的清潔劑和消毒劑,還有一把像是衛生鉗的東西。
他們和羅雲道打了個照面,三個人都驚訝了一下,羅雲道率先說道:“你們倆怎麼在這裡?”
聽到羅雲道近似於友善的問候,方青從玄關後面出來,警報解除,他手?中?的晾衣杆沒有了用武之地,只在手?中?鬆垮地握著,他看了看進來的“不速之客”,發現是當時在溯江大橋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兩?個人,這兩?個玩家隸屬獵頭俱樂部?,他不知道名字,但還挺面熟。
“我們來回收鄒佳鳳。”審珮說道,他指了指自己,“審珮,我旁邊的叫李萬縧。上個密室我們和羅雲道合作過。”他朝方青短暫地解釋了一句,“在這個密室我覺得我們應該也沒有利益沖突?”
羅雲道笑了笑,說:“目前來說是沒有。鄒佳鳳的孫女是我班級裡的學生,她說她奶奶生病了。我和方青就來看看。”
審珮點頭,沒有再追問什麼,他對羅雲道在這裡做什麼沒有太多興趣,倒是旁邊的李萬縧性格相對外向,他問羅雲道,說:“你分配的職業是老師?這也太好了吧。我和審珮不知道怎麼回事,都成了掃大街的。”
“你們倆可不是普通的掃大街。”方青掃了眼審珮手?中?足以裝下整具屍體的垃圾袋,意有所指道,“街道辦還挺有眼光。”他知道上個團隊密室,陳思航他們那組的人收割了不少人頭,其中?發揮了突出作用的就是審珮,何知君作為臥底也在其中?。
方青不是面相學的擁躉,但他得誠實地說一句,審珮這個家夥就是這麼一個讓人看了有點不舒服的人,梁丕的氣質和他比起來都得算得上是忠厚老實了。
李萬縧嬉皮笑臉地說道:“這不是沒有別的特長嗎,就這工作我還得仰仗審珮。”他們兩?個走到客廳,沒有繼續堵在門口?罰站,邊走邊問道:“鄒佳鳳在主臥?”
“對。”方青說道,“不過,怎麼說呢,就是我們剛才把屍體弄得有點難看。”
難看是一種很?委婉的修辭,李萬縧在走進臥室之前還沒有想象出到底有多難看,他不知道方青表達得有多麼迂迴,直到他看到床上一塌糊塗的肢解屍塊和遍佈的蘑菇,一聲髒話?就那麼脫口?而出,他道:“我靠,這什麼情況!怎麼還有蘑菇啊。”
他站在門口?要進不進的樣子,審珮從背後把他硬是推了進去,說:“你別擋道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