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商母倏的一下站了起來。
“如果不是他在我的面前故意喝那麼多酒,喝得不省人事的話,我不會把他帶回畫室。要不是他說在這裡實習 說希望我找他,我也不會帶我侄子轉院來這裡。”
傅景言身子微微後仰,像是因為商母話的刺激,有些不顧一切起來,“是您兒子天天在病房纏著我,跟前跟後地叫我哥哥,難道您不知道嗎?現在說什麼以我做的事抓去警局判刑也不為過,那伯母,當初您為什麼沒有把我抓去警局?!”
“所以你承認你是帶你侄子故意轉院,來找阿青的?”商母臉色猛地一變。
傅景言嗤笑出聲。
他也不是什麼君子,他和商丹青說是堂兄夫婦出差,無奈把孩子交給當時看畫展的自己照顧,其實不過都是藉口,他就想看看他再次出現在商丹青面前,那人會是什麼反應。
他也想看看,那人是否還會和當年一樣,一刻不離地黏在自己身旁。
事實證明商丹青和當初還是沒有區別,還是那個只要自己動動手指,就會主動貼上來喊哥哥的笨家夥。
一樣的單純好騙。
“你瘋了?!”商母臉色大變。
傅景言坐在那,平靜看著。“這不就是您想要的答案嗎,伯母?知道我的確是費盡心機想要接近商丹青,您不就如願以償,更有理由去控訴喊冤了嗎?”
“景言,你是不是因為當年的事……”商母顫抖問道,“難道你是想報複阿青?!”
傅景言的手猛然一頓。
商母的語氣忽然柔了下來,好像帶了幾分後悔意:“景言,伯母給你道歉好不好?其實當初所有的事都是伯母的錯,剛才伯母也不該那樣說你,但是你可不可……可不可以不要再和阿青有來往?”
說起當初,就好像又回到當初那個悶熱的小閣樓,盛夏的三伏天陽光能將人烤得暈眩,傅景言聞言緩緩攥緊了指尖。“伯母說笑了。”
報複,他又怎麼會報複商丹青。
對坐的人似乎一下坐立不安起來,咖啡館中仍然是沉寂的,傅景言端起美式喝了一口,緩緩想起那天十八歲的商丹青苦惱地來尋自己的景象。
一切都太過荒誕。
光陰荏苒,那年的商丹青是單純稚嫩的,他穿著一件灰色的短袖,還有灰色的五分褲,捧著酒瓶來偷偷找傅景言喝酒,他說自己不想學醫,不想離開家,更不想離開哥哥。
白皙的小腿坐在天臺邊一晃一晃,日頭曬得厲害,身邊人的鼻尖熱得冒出細密的汗珠。
那一幕傅景言記了很久,也記得他們就這樣坐在天臺邊喝傅母釀的葡萄酒,一杯接著一杯,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滋味,傅景言只記得吞嚥入喉的嗆鼻味道,帶著一點葡萄的甜味。然而好像一切的痛苦與噩夢,也都從那一刻開始。
喝醉的商丹青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那張醉醺醺的臉帶著酡紅,那眉眼好像也同平常不一般,原本他只當商丹青是喝醉了,可是當商丹青抱緊了自己,咬著耳朵說出那句「好喜歡哥哥」的話,傅景言的身體卻徹底地僵住了。
“阿青真的好喜歡哥哥……”少年人沙啞哭訴的聲音在耳邊綿綿地響起,“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哥哥就不能喜歡我一點點呢?”
“丹青……”
不知道酒杯是什麼時候落地的,涔涔的葡萄汁順著脖頸蜿蜒向下淌,帶著酒氣,商丹青迷迷糊糊來親他,被他推開以後委屈地在那放聲大哭。
可是他們又怎麼可以在一起呢?
年少的他們所要背負的實在太多太多,傅景言在原地怔愣許久,到最後也只能抱著人先回了老閣樓,想著給商丹青換一件幹淨的衣服。
被夏風吹起的白色紗簾一揚一揚,揚在那人赤裸的脊背上,等到傅景言拿著衣服回來的時候,卻只看見商丹青獨自一人趴在窗邊,未著寸縷的模樣。
折疊著雙腿,那身體的曲線實在是太美了,白皙的面板好像捏一把就會留下印記,臨著光如同米洛斯的維納斯一般,那雙哭腫的眼轉過來,迷離地看著他。
“哥哥,我這樣好看嗎?”商丹青沙啞著嗓音看向他,一邊又伸手去接窗外的光,“哥哥把我畫下來好不好?”
“好。”
他怔愣著,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答應下來。
他一步步走向他的維納斯,小心而又謹慎地將人抱起,來自於面板的溫度透過手掌傳遞著,他能感覺到他所抱起的身體的柔軟,他把商丹青放到床上,想要給人換衣服,那隻手卻又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掌,抓著他的手掌親暱地貼上自己。
“哥哥,不要穿衣服。”商丹青很小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