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仇家一起遊歷,真是好雅興。”
“是咯。一群狗鼻子,從武陵源一路追過來,甩都甩不掉……嘶,疼死了。湛晃之,你身上有藥沒有?有的吧,肯定有的,能不能分我一些?我都斷了一條腿了,你總不能無動於衷吧。”
洛星然往他另一條腿瞥了一眼,似乎在思考將它也打斷的可能性。
“哈哈,看什麼吶。”阿念幹笑一聲,幹脆從衣服上扯塊布纏在斷腿上,“不給就不給嘛,小氣。那你倆恩恩愛愛去吧,我先走一步,趕時間。”
洛星然問:“忙著救桃硯去?”
阿念頓了頓:“嗯。”
再留著人也沒什麼用,洛星然笑道:“那我就不攔了,希望下次還能再見。”
阿念也擠著一對梨渦,深棕與茶金閃爍,虛偽地甜甜道:“我也很期待下一次見面呢,湛公子。”
雖然拖著一條斷腿,但沒死成的修士好比打不死的小強,他退了燒、情緒穩定下來,爬也能爬幾百裡。
窗戶被推開,呼嘯風聲瞬間灌了滿屋。雨水喧鬧的聲響砸在地上,將少年輕快的聲音也遮了一半,“對了湛公子。雖然你捨不得給我藥,但好歹給我提供了歇腳的地方。我身上沒什麼東西能送你,不如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一根針橫插而來,在即將釘入牆中前被謝信接在了指間。
阿念背對風雨,歪斜地坐在窗沿上。
他沒動用靈氣遮掩,半幹的頭發和衣服瞬間再次濕透,蜿蜒水漬順著臉下滑。但那雙眼睛依舊如炬,正色道:“閱後即焚,千萬要燒幹淨了——尤其小心君楚帆。”
說完他不多解釋,身體朝後一翻,消失在兩人眼前。
冷風與房裡空氣交融,小霧團湊過去張望一圈,確定人已經走了。
它將窗戶關牢,挪回洛星然手邊時,謝信正在拆那根“針”,所謂的“秘密”展開後成了一張一指寬的紙條。
但紙條上是空的。
洛星然疑惑地歪了下腦袋,看謝信將紙在盆裡泡了一下,再提著抖了抖,向火光高舉起來。
浸過水的紙薄如蟬翼,彷彿能看清其中纖維交叉延伸的脈絡。
他原本以為字會直接在紙上呈現出來,沒想牆上壓根沒有紙張方形的輪廓倒影,而是多了一片波光粼粼如水面的折射,幾行字隨謝信手腕轉動的角度越來越清晰,直到完全上浮。
不知是誰的傳信,被中途截了胡。
難怪那麼多人追著阿念要砍要殺。
【邳田鎮沒有好苗,是否要將花祠的制藥臺搬走?另,藥未成功,桃先生補的藥方有誤。】
洛星然想起昨晚鎮前傾斜的石牌。
他從頭到尾多看了兩遍,忽而有所發現,長長地“啊”了一聲,“原來如此,‘不出’是這麼來的。怪不得君楚帆當初能幹脆把百花谷的制藥臺摧毀,原來是早計劃著雀佔鳩巢,來落雲宗發展業務了。”
來時看到的界碑上,字沒掉漆的紅色部分不就是“不出”嗎?誤打誤撞,書中提及的地點還真給他們找到了,一定是他運氣好。
0369冒頭:【是男主效應。】
洛星然:【行行行。】
謝信將紙喂給了黑霧。
他把蹭亂的被單鋪整齊,看向青年的目光柔和,卻密不透光,“公子認為他想做什麼藥?”
“答案就在制藥臺裡,明天去找找看。”洛星然裹著被子往床裡一滾,“先來陪我睡會兒。”
謝信看他一骨碌滾到牆邊,懶懶散散毫無形象可言,腦子裡不禁又浮現出睡衣前那隻白兔子呆兮兮的輪廓。他笑了一下,靠過去將人摟進懷裡,低低地嗯了聲,“好吧。我陪你,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