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5章 105、好幼稚一男主
白家、劍宗、萬魔宮……
洛星然將幾個門派和人名唸了一遍,忍不住輕輕咋舌。
“我曾與這位‘鬼醫’打過交道。她並非陰損勢力之人,反倒在某些方面令人敬佩。”天地混淆,謝信的聲音卻平穩,“公子想聽嗎?”
洛星然道:“那就要看謝公子願不願多費口舌了。”
謝信不由莞爾,“我自然樂意之至。”
百年前的“鬼醫”不過一名散修,和許多萬事宗弟子一樣學得雜,諸事略懂,只接一些沒難度的活混口飯吃,勉強供得上修煉的日常消耗。
這人原名桃硯,未有表字。桃李的桃,硯臺的硯,寫起來極其文縐縐,念起來卻差強人意了些。
桃硯身為女性,卻酷愛女扮男裝,就連說話的聲音也雌雄莫辨。有人曾說她肯定有心理障礙,不然哪有姑娘家成天擼袖子和一群大男人湊一起喝酒劃拳的,沒想這背地嚼舌被聽了個一清二楚,那壺酒直接從天靈蓋澆到腳底板,給人大冬天澆了個透心涼。
洛星然樂了:“聽上去是個豪爽姑娘。”
“可以這麼說。”謝通道:“她在蔔卦和制藥上頗有天賦,沒什麼愛好表露,對酒情有獨鐘,且千杯不醉。此外於百姓而言,這位桃先生是名令人敬佩的善人。”
桃硯的錢除了修煉開支,其餘全拿去買酒了。她一個人不愁住,犄角旮旯裡租了個曬衣服都嫌擠的小院子,沒事就在家門口擺攤,還不用交攤位費。
至今無人知她師承何人,有人說是野路子,也有人說是深山老林裡某個隱居散人。但她業務很廣,測字、相面、摸骨、撒金錢、看手相……總之就是花裡胡哨的算命一條龍,她全包了。
“她白日擺攤閑混,晚上林間除魔。名聲逐漸傳開後,不止萬事宗,也有世家起了招攬之意。一年冬日我恰好路過拜訪,遇到她在院中喝酒,本不好多打擾,她卻將我叫了過去。”
那天白雪壓枝,謝信有事在身,也是受宗主所託來說幾句話,問一問這位女先生對劍宗有無傾向。
謝信本來已經到了門口,但看院內一片潔淨平整的積雪,又打消了進入的念頭,轉身將走。
未見來人,桃硯躺在躺椅上,一條腿懸在外,另一條腿翹著小桌板,毫無形象地先打起招呼:“來者皆是客,不如共飲一杯?”
謝信行了一禮,這才徐徐踏入,在雪地上踩了一串腳印,“桃姑娘。”
桃硯仰頭睜開眼,三兩下撣去石凳上的積雪,強調道:“什麼姑娘?說了多少遍,叫我先生。”
瞧她面色紅潤,眼皮透粉,似乎喝得有些多。謝信在凳子上坐下,遵從宗規並未品她遞來的酒,而是公事公辦地告知青雲劍宗的邀請。
不是所有人都對大宗門有憧憬的。這不,剛起頭,桃硯就嫌煩地翻了個身,趕蒼蠅一樣擺手,“劍宗修士都像你一般古板無趣?不喝就快走,別浪費我的東西。”
既然旁人無意,回去實話實說便是,謝信當下打算告辭。
也挺好笑,這客做了不到一分鐘就被攆走了。但望舒公子向來如月如鏡,心裡毫無波瀾,來時是什麼步調,走時依舊。
只是快到門口,從外跑進來個普通百姓,懷裡抱著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布包,喜上眉梢。
“先生!先生!”
他大老遠就開始呼喚,露出一口潔白的牙,與泛白的鬢角相互呼應著,儼然是一位上了年紀的男子。
桃硯剛躺下,又坐起來。這回她說話幹脆利落,不像個空腹喝了好幾盅的人,含笑問道:“原來是張叔,有什麼喜事兒嗎?”
“託先生的福!正是正月初七,寅時!”男子走到她身側,將襁褓拉開一角,露出一個嬰孩。
“這回你和令妻可算圓滿了。”桃硯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對對,我家這麼多年就一直盼個小的,今日來是想求先生賜名。”男子將襁褓裹了回去,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布包放在桌上。
桃硯抬起胳膊,用手背將布包掃開一邊,裡面是些平日攢下的碎銀和銅板。
“取名啊……”她將碎銀捏來捏去把玩著,沉吟片刻,還真有模有樣地給了個不錯的名字出來。
那男子喜不自勝,死記硬背般將她沾酒寫在桌上的每一筆都刻在了心裡,激動得聲音都抖了起來,“好名字,好名字……將來等孩子大了,定來侍奉先生。”
“那就不必了,男子漢志在千裡,做些大事去吧。”桃硯輕描淡寫而過,給這位人父透露了一些訊息,果然那男子愣了片刻,笑容更甚,連連彎腰,還順帶朝著一旁還未離去的謝信也鞠了幾躬。
他抱緊了懷裡的嬰孩,滿臉紅光地欲要離去,桃硯又將人叫住,“老張,等等。”
男子立馬停住,恭恭敬敬地回頭,看她手還在撥弄那個癟癟的布袋,趕緊道:“瞧我這記性,一高興都給忘了。這月添置了些木件,餘的不多,等下月收成結算了,便全給先生送來。”
桃硯將布包撥溜了一番後,兩指捏起一片銅錢,努努嘴道,“取個名而已,一銅板足夠。”
男子有些錯愕,又有些窘迫地搓了搓衣擺,“這是給……”
“一銅板。”桃硯從桌子下掏出了一個小木牌,“看,明碼標價。你別壞我規矩,說出去要給我遭罪的。”
謝信也投去目光,木牌不知是什麼時候準備好的,上面一排溜的刻字,其中正有“取名一銅”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