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還有些要處理的事，比如做師父的往常會在弟子魂中做些記號，為保對方發生意外時自己有所感知。
洛星然看了眼天色，袖子裡的小黑霧忽然動了動。他探進手指摸了摸它，起身和相溫瑜道：“相長老，那我先回了。”
相溫瑜下意識跟了半步，“夥房已經在準備了，公子用完膳再走？”
“不用，我約了人。”
相溫瑜只好頷首，“那我送你出府。”
洛星然沒有拒絕，湯雪也執意要跟。
她出入不便，不知要在相府待多久，怕是很長時間見不著洛星然和荷香她們，心中有不捨是肯定的，但這份不捨很快又會演變成動力，催她沒日沒夜地提高自我。
三人沒走來時路，從府中另一邊繞到正門，途中經過下人的住處，隱隱聽見咳嗽聲傳來。
洛星然往那個方向看了兩眼，“聽人說染了風寒？”
“是昨天的事情，我還未來得及探望。”相溫瑜回來後才聽老僕彙報，對詳情同樣一無所知，緩緩道：“靈風早産體弱，他母親養不起三個孩子，見他多病便將襁褓丟到街角，還是高叔買菜時看見將他帶了回來。藥材溫養後他的體質有所增強，醫師說十二歲即可恢複如常，這麼一算，離那日到來也不剩幾年了。”
洛星然訝異道：“你這兒不會所有孩童都是撿來的吧？”
相溫瑜笑了笑，“總不能看他們餓死街頭。府裡接納不了太多人，年紀大一些的都出去做工了，算是自食其力。”
洛星然彷彿看見了活菩薩，若是比善心，男二可比上一世的男主要勝上不止一籌。
天黑後，相府的門就關上了。不過門裡門外都掛了燈，將腳下不高的兩級臺階映得清清楚楚。
相溫瑜抽走沉重的門栓，厚實的大門順著他推動的力道發出冗長聲響，尚未來得及與洛星然道別，卻看湯雪在朝對面拂身致意，似是遇到了某位認識且敬重的人。
他順勢往巷外看去，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上站著一個黑色人影，正靠著牆顯得肅冷又隨意。
聽見動靜，一身黑的人撩起眼皮望來，不帶什麼情緒的眼眸在相溫瑜身上停了一瞬便移開，昏沉沉如同頭頂的天，改落在了他身側的青年身上。
洛星然自然而然邁過門檻走過去，墜在腰後的紅紗隨風翩躚。看見謝信手上提著一個油紙包，靠近還能嗅到香辛料混合的氣味，他問道：“裝了什麼？”
繩上都是油，謝信拂開他的手，“路過郊外時正好遇見一隻野雞，你之前不是說想吃？”
“多久前的事了。”
洛星然嗤了一聲，回頭讓門口的人留步。
越過他，目光毫無徵兆地和那名劍修撞上。相溫瑜慢了半拍才點頭，道：“……那我便送到這裡。以後若是有事需要聯系，我會給公子傳遞信件。”
“好，有勞。”洛星然答應下來，和青年一同離去。
相溫瑜目送他背影消失在巷頭，才重新將門帶上。他和湯雪往用餐的正廳去，打算將她介紹給府裡的人，半途又想起方才對上視線的瞬間，遲疑問道：“那位是湛公子的朋友？”
湯雪想了想，竟不知該如何描述那兩人的關系。
但她身為女人，對感情一事天生敏銳，能察覺相溫瑜心中埋藏的那顆種子，委婉道：“在我認識公子之前，他與公子關系就很好了，說朋友也不盡然。”
相溫瑜聽了她的話，唇輕輕抿起。
微弱的地燈勉強照亮他的側臉，那張替清雲受罰的紙還掛在臉頰邊，搖晃的長影籠住眼睫，顯出幾分落寞。
半晌他又淡淡一笑，抬頭撥出一口氣來，看向天邊明月，“雖然從未聽聞過名號，但一眼就能讓人感受到他身上的淩然劍意，再有幾年應當能壓薛松一頭……真是後生可畏啊。
“走吧，阿雪。和大家打個招呼，然後我們練琴去。”
【作者有話說】
謝信看相溫瑜：毛頭小子。
相溫瑜看謝信：後生可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