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此去一別至少要三五日,不料二人半天就回來了,一種迫切彰顯在她臉上,又很快得以收斂。
仔細看她的氣質也和許多土生土長的村民不同,也許家人還在時接受過一段時日的薰陶和教導,導致她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端莊味道。
小花是來找他們去家裡吃飯的,這個年紀天性喜歡亮閃閃的東西,瞧見洛星然就挪不開眼,嘴叭叭地圍著他講娘親殺了只雞,而她是怎麼幫忙打下手的,又是備盆又是燒水,連剝了幾瓣蒜都掰扯得一清二楚。
洛星然耐著性子誇了幾句,她就腳下生出雲來,飄飄然地嘿嘿傻樂。明明心裡得意得不行,還要一個勁兒裝出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嘴上反複強調應該的應該的,等到院子裡抱起阿斂,又好奇地回頭問:“大哥哥上午去哪裡了呀?我繞著桃林找了好久,都沒有看見你們。”
洛星然隨口道:“在附近閑逛了一圈,順便探查有沒有妖獸。”
“那真是好辛苦。”小花皺著兩道小眉毛,認認真真道:“我沒見過什麼災難……去年有個花花綠綠的仙長來過,爹爹說那是負責咱們這邊的修士,在我不記事的時候也來過幾回。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哥哥姐姐們是要負責我們安全的呀,我以後長大了,也想保護村子。”
一提到花花綠綠,洛星然就明白了,開玩笑道:“下次花花綠綠再過來,提醒你們村裡漂亮的弟弟妹妹離遠一點。叔叔嬸嬸輩的也一樣。”
“啊?”小花睜著圓滾滾的眼睛,呆呆地問:“為什麼呀,花花綠綠……那個大哥哥,很兇嗎?”
“有可能。”
“我聽我兄長說他有點‘流裡流氣’,不太明白。‘流裡流氣’就是不好相處的意思嗎?”
“噗。”洛星然道:“你兄長可比你慧眼金睛。”
小花撓撓頭,不太懂。倒是一旁秋離緊張的面容略有松動,安靜地綴在不遠不近處,不再急著追問結果了。
村裡誰家招待仙長,那可都是講規矩的。
過年時才會端上桌的好東西這會兒不會藏著掖著,不少地方小孩兒和女人上不了桌,總是一家頂樑柱露面閑談,若是碰到有意向引薦或是收徒的,再把躲在偏屋偷聽的妻兒叫出來也不遲。
現在村長和長子外出,掌家的就是村長夫人。
她沒有邀請秋離姐妹同來,小花還是忍不住提了一嘴,她不懂那麼多彎彎繞繞,而且她們還和兩位仙長認識,一起吃個飯應該不礙事。
但走到家家飯菜香味混雜之處,秋離就主動接過阿斂,抱著人告辭了,她溫聲找了理由,說家中鍋還熱著,不便一起。
小花目送她背道離開,和熱鬧的煙火氣越來越遠,愁得臉都皺了起來:“都怪我爹爹。”
洛星然努嘴:“你爹怎麼了?”
“和別人講秋離姐的不是,我、我之前說的其實不對,因為我是村長的女兒,所以我不能說村子裡不好的話。大哥哥,我就偷偷告訴你一個人……村子裡人很多都對她有意見,想攆她走。”
她嘀嘀咕咕,踮著腳往洛星然耳邊貼,因為個子不夠高,嗓音還扯得挺大。
洛星然瞭然,集體圈子排外是正常的,尤其這個外人不想融入,只是臨時找個地方躲一躲。
他料想既然解決了麻煩,秋離便能去其他地方走走轉轉,搬家是板上釘釘的事兒,遲早的。
不過離別與否與他無關,他只點頭算作回應,隨後就伸手扯上了謝信的衣袖,興致勃勃問:“你在柴院那會兒是怎麼忍住沒和燕倫動手的?”
那個花花綠綠的家夥可是往男主身上抽了鞭子,還言語侮辱,炮灰得不能再炮灰了。
他聲音很輕,謝信順著他力道偏過頭來。
小花惆悵來得快去得也快,已經蹦蹦跳跳上了歪斜的幾級石階,比其他房屋普遍漂亮又大一些的紅房頂出現在視野中。
少年慢慢踏上最低的那級,似乎整理了一下語言,所以聽起來語速不快:“因為他當時和我說,湛公子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氣。既然有福氣可以享用,那何樂而不為呢?”
假話。
分明是放長線釣大魚,想看看能不能一舉殺了最想殺的那個。
洛星然心知肚明,卻勾了勾唇,“長進挺大,現在知道挑我愛聽的說。”
謝信沒反駁,長腿一邁,在他耳畔留下一道因笑而産生的短風。他逆著光,朝還在中央的洛星然伸出一隻手,攥著對方自然而然遞來的手腕,將人拽了上來。
村長夫人早早在外等候,一頭烏發盤在腦後,露出飽滿幹練的額頭。見到跟在女兒後方的兩個年輕人,她堆著笑迎上,眼尾浮現出幾道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