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向淵聞言眉頭輕蹙,側目瞧看她。
她輕嘆一口氣:“是他弟弟。”
“齊琛想要替代齊川的位置,所以當年勾結立足於美國的恆為集團,綁架後又將其殺害。大概是他們彼此間沒通好氣,在新年夜當晚也一併把斯爾綁走。我在醫院昏迷近半個月,但醒來後發現,自己被鎖在一間陌生的房裡。接下來的十多天,只見到過齊琛一個人,我就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兒了。”
“從一開始,我的丈夫就註定會死。他很早就料到自己會有這個結果,所以在死前把能給的都給斯爾了。那時候我就在想,我要踏足政坦,走到更高的地方去,就不會被人當做金絲雀鎖在籠子裡,連自己親近的家人都無法保護。”
“斯爾被救出以後,患上ptsd,我不想讓他的童年痛苦,所以才懇求戴維醫生為他做催眠療法。只是齊會長得知以後,覺得我殘忍,要把斯爾帶回國。我深陷愧疚之中,便沒有懷疑,直到我發現,齊琛誘導發病的斯爾喚他爸爸。我情緒上頭,給了齊琛幾耳光,斯爾就朝我揮刀——”
她喉音哽住,慢慢掖起衣袖:“這道疤,一輩子都會留在我手臂上。”
瞿向淵視線頓住。
溫至雅不以為意地垂下手,衣袖緩慢掉落,重新把傷痕遮蓋。
她臉上自嘲盡顯:“是我當年太年輕,反應太遲鈍,我真以為她會好好照顧斯爾的。我不敢長時間去探望他,我怕他還會再次朝我揮刀,且鑒於齊婉英的威嚴,我也帶不走他,帶走了又能怎麼樣?繼續讓他活在謊言中嗎?”
“我沒辦法,這是讓我和斯爾,都能解脫的最好方式。”
“沒有你的話,我還會有很多種方式。你的插足,不過是加快斯爾知道真相的速度罷了。”
瞿向淵忽然想起一件事兒:“所以一開始,我們都在你的計劃之內,包括我看到的那份真實屍檢報告,裡邊所夾的孤兒名單,也是你特意讓人給我看到的。”
“是。”
“樊遠是你的人,溫斯爾信任他。那麼調查的一切都在你的節奏之中,什麼時間該知道什麼事。”
溫至雅淚光收回,略帶欣賞的目光探向他:“瞿律師,你確實很聰明,但怎麼就……被我兒子耍得團團轉了呢?”
“他沒有耍我。”
溫至雅一臉“願聞其詳”地看向他。
瞿向淵視線躲開:“利益驅使,各有目的。不是嗎?”
溫至雅沒動,大抵是瞧出對方臉上轉瞬即逝的心虛,嘴邊掛著抹笑:“僅此而已?”
瞿向淵餘光掠過,又迅速收回。
欲言又止。
“……算了。”
溫至雅將其神色收進眼底,不再作聲。
她本以為溫斯爾會向過去一樣,將瞿向淵囚禁起來,只不過後來他選擇了另一條路。他幫瞿向淵,也恰恰好與她異途同歸。
目的不同,卻也走向了彼此想要的結果。
溫斯爾託舉瞿向淵調查真相,她便也能加快弄垮恩寧集團的速度,鏟除在鷺陽政權名利場的障礙。溫斯爾查到最後就會發現是母親在操控這一局,沒有選擇阻撓瞿向淵,而是讓對方查下去,只因為,他想要把選擇權交給瞿向淵。
大概是她年輕時候嘗過的,所謂愛情吧。
瞿向淵低眉,瞧看著漫天飛雪中的黑白照。
溫傑森就是齊川,齊川就是溫傑森。
照這樣看來,溫斯爾某些特質,倒是與他父親挺相像的。
摧毀一個器官販賣團夥,順理成章地將價值千億美元的黃金收入囊中,做局過程利用了無數人,有人在局中因此喪命,要說她錯,卻挽救了未來的無辜孩子的生命,引導著受害者家屬們尋到真相。
“真是……好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