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嗎?
會是真的嗎?
“……”
他收回手,再次握住方向盤,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瞳孔時而渙散,時而驟然聚焦,眼底深處藏著團晦暗不明,腎上腺素並沒有麻痺那些撕裂他的幻覺。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他分不清。在這種時候他也分不清。
“溫斯爾?”
“溫斯爾你還好嗎?”
“……”
溫斯爾置若罔聞,像是陷入某種任何人都無法叨擾的自我中,轉瞬兀自走出駕駛座,帶著手槍。
獨自一人在駕駛座周圍徘徊片刻,腳步虛浮,身軀輕微晃蕩,有些不穩地走向車前蓋處,彷彿在確認自己在什麼地方,做什麼,在寒夜裡打量四周,透過視野遲鈍地接收資訊,再緩慢傳遞回大腦。
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瞿向淵沒多想,走上前扶穩溫斯爾的身軀。
溫斯爾這次沒再産生應激反應,而是由著對方緊抓自己手臂。
“你……”瞿向淵張了張嘴,遲疑片刻,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餘光掃過遠處的樊遠時,他更疑惑了。
一個向來理智冷靜的醫護管家,在面對處於發病狀態下的孩子時,竟然會露出恐懼的神色。
他從未見過。
瞿向淵不甚理解,視線轉投躲在副駕門後的樊遠:“樊管家?”
樊遠恍惚著,好半天才嚥了咽喉嚨,顫抖著唇瓣解釋:“他今天……”
“去齊家和會長……”
“閉嘴。”
砰、砰!——
兩聲槍響驟起,子彈擦過樊遠腳邊的碎石溝渠,隨即不留痕跡地消失在黑夜裡。
樊遠被嚇得緊捂耳朵,無處可躲地後退兩步,踉蹌著差點兒摔倒在地。
瞿向淵也被突然的槍聲嚇到,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心髒劇烈跳動過後,才反應過來,指尖還殘留著觸控對方手臂緊繃的觸感。
“……”
瞿向淵驚魂未定,耳尖嗡鳴逐漸消散。
他怔在原地。
只瞧見溫斯爾雙手撐在車前蓋,垂低腦袋,手背因持續用力而骨筋突起,鬆懈一陣,緊一陣,像是無法自控而産生的軀體化反應。
他頭一回見這幅模樣的溫斯爾。
來不及思考,也來不及去追問這一晚上過去到底發生過什麼,眼下他只想用盡辦法安撫對方情緒,可他又不知該如何做。
怎麼辦?
他不知道怎麼辦。
思緒戛然而止,視野下的溫斯爾重新昂起腦袋,胸腔一股股地釋放著沉重的氣,像是在壓抑些什麼,旁若無人地待在原地片刻,又返回駕駛座上。
瞿向淵一咬牙,悄然挪動步伐向樊遠靠近,將手背過身後,暗自把自己的車鑰匙塞到樊遠手裡。
樊遠驚訝地盯著遞過來的鑰匙,幾乎是脫口而出:“瞿律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