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琛朝他逼近:“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有證據嗎?”
“……”
瞿向淵再一次噤聲。
齊琛利落地收回手槍:“你在為誰打抱不平嗎?”
“……”
瞿向淵沒有實證,所有的憤恨情緒都抑在了胸口處,即使自己是受害者家屬,即使他清楚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齊婉英一家,他也無能為力。
只因沒有鐵證。
齊琛輕笑:“你又憑什麼認為我們賺的錢不幹淨,走投無路的人想用他們身上值錢的器官去換取更好的生活,我們只是提供了其中一個可以讓他們賺錢的渠道,有錯嗎?”
“瞿律師,你如此深諳法律,那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這世上,為什麼總會存在著大量的窮人?”
“……”瞿向淵眸色一沉,沒回應。
齊琛又繼續道:“而我們所做的這些並沒有傷害任何人,他們想要錢,那就用值錢的東西來換,這與普通當鋪有什麼區別?他們也想改善自己的生活啊。至於你說的肆意摘取普通病人器官斂財的說法,我並不茍同,凡事兒都要講究證據,不是嗎?”
“別忘了,你曾經是一名律師。”
“你比我更懂這個世界運轉的規則。”
齊琛垂眸,靠近他,一字一句強調著:“誰不想活得更好呢?”
瞿向淵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反駁對方的荒唐言論。
這世界本就是有錢既有權的人說了算,當他們享受了錢權帶來的快感後就會懶惰,忘記了來時的路,忘記了曾經的自己也一無所有,忘記了曾經對民眾許下的承諾,偶爾象徵性地撒些甜頭讓自己坐穩那個位置,真正的既得利益者不願意讓渡利益時,就會想方設法將矛盾轉移到民眾自己身上去,所有懶政過後的制度缺陷都會讓底層民眾陷入互相殘殺當中。他們擅長欲蓋彌彰,懂得轉移注意力。
貧困,疾病,社會的不公,窒息的原生家庭種種迫使他們逃離,恩寧集團這樣的器官販賣團夥層出不窮,正是鑽進了缺陷下的灰色地帶,提供摧毀人性的交易方式,讓窮途末路的人走上了更黑的絕路。
法律維護的不是公平公正,而是犧牲弱小過後的相對平穩。
除非,弱小的人成為了不穩定的社會因素。
瞿向淵唇邊肌膚輕輕抽動了一下,目視著齊琛帶笑的自傲嘴臉,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沉默僅僅持續不過十幾秒。
齊琛懶懶地瞥了瞿向淵一眼,似乎從他諷刺的笑容中得到了答案,隨即朝一旁的人努了努下巴:“徐逸。”
“把他帶出來。”話音落下的同時,率先走出了昏暗的倉庫。
關翊面無表情地走上前,繞到瞿向淵身後,解開了一部分和椅背相捆的繩索,但他雙手依然被捆縛著。
瞿向淵跟著起身,正要有反抗的動作時,冰冷的槍口抵在他後腰處,後方傳來冰冷的話音:“別亂動。”
隱匿在黑暗中的幾道警惕目光,也跟隨著關翊的聲音而朝瞿向淵射來。
他立刻不再動了。
跟隨齊琛的步伐,關翊拽著他來到了懸崖邊。
齊琛在巨型鐵桶旁停下步伐,稍稍抬頭,迎面感受著山崖的海風,唇邊掠過絲得逞的笑。
他才是母親最值得驕傲的孩子。
蓮山是鷺陽市最高的三大峰之一。懸崖下方一眼望去,是漫無邊際的海面,海水持續不斷地擊打著千瘡百孔的礁石,碰撞激起白色浪花,騰空而起化作細密的水珠,再度落回水面。
一波又一波的浪湧沖擊懸崖底部,低沉的轟鳴聲從深處傳達而上。
擦地一聲。
打火機燃起一束火,點燃空白賬本的一角。
紙張從底部開始燃燒,迅速化作灰燼,隨風飄散。
齊琛將燃燒的賬本扔到了鐵桶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