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者 3
我躲在街角小店,直到正常的放學時間才溜達回家。夕陽拉長我的影子,有點壯士西去的悲壯感。 我在家門口踱步許久。茉莉朱莉應該已經到家了,說不定早已一驚一乍添油加醋地告訴了媽媽今天我在學校裡襲擊校長孫子的事情。想到媽媽可能的反應,我兩腿發軟,幾乎要癱上臺階。但今天一整天都在考慮自己會怎麼被媽媽掐死,這樣的時光並不比真實面對媽媽舒服多少。所以我一咬牙推開門——徑直沖向二樓我自己的房間。誰知媽媽只是從烤箱前轉頭罵我一句: “後面有獅子追你啊?!跑得跟蹬羚似的。” 我媽婚前在非洲大草原當過自然保護區裡的獸醫。 ……馬克難道沒有到他的校長爺爺面前告我一狀?同一學校的茉莉和朱莉也還不知道?雖然不解,但慶幸立即佔了上風,我挺著一臉孤獨半生終於要出嫁的老姑娘的笑容開啟房門,看到那位坐在我床上的帥哥——他的身上模糊亮出縷縷光芒,像是面板下流動著金色的巖漿,藤蔓一樣長出如同希伯來文似的古怪符號。我慌忙拿下眼鏡,用衣服胡亂擦了擦後再看,卻什麼都看不見了。 在我的注目禮下,他只是皺起眉毛,一手抬起,用掌心按在太陽xue,瞪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露出大貓一樣含義深刻的笑。那笑容足以激起茉莉朱莉兩花痴的驚聲尖叫,但我只覺冷風颼颼,彷彿自己是那隻被堵在死角的老鼠。 這般對峙許久,老媽的臉驀地佔據了我視野,她自顧自地在我手上放一個託盤,上面是一杯牛奶和數片面包。對我床上的人笑一下,轉頭面對我時卻立即變成更年期臉,雙手叉腰道: “別傻堵在門口。他剛剛醒來一會兒,照顧人家吃點東西。我要繼續做晚飯了。” 本身已邁開腳步向樓下走,突然回身仔細看我的臉頰,伸手捏住左拉右晃: “摔仙人掌上了?” 我腦中又浮出馬克猙獰的臉,更有難以言說的屈辱感陣陣翻湧,但我只是若無其事地說: “我今天不小心碰到路邊的小灌叢上了。哈哈哈。” 媽媽狐疑地審視我,然後自我說服般擺了擺手: “男孩子滾荊棘淌沼澤是必須的。” ——你確定你不是在養野豬?…
我躲在街角小店,直到正常的放學時間才溜達回家。夕陽拉長我的影子,有點壯士西去的悲壯感。
我在家門口踱步許久。茉莉朱莉應該已經到家了,說不定早已一驚一乍添油加醋地告訴了媽媽今天我在學校裡襲擊校長孫子的事情。想到媽媽可能的反應,我兩腿發軟,幾乎要癱上臺階。但今天一整天都在考慮自己會怎麼被媽媽掐死,這樣的時光並不比真實面對媽媽舒服多少。所以我一咬牙推開門——徑直沖向二樓我自己的房間。誰知媽媽只是從烤箱前轉頭罵我一句:
“後面有獅子追你啊?!跑得跟蹬羚似的。”
我媽婚前在非洲大草原當過自然保護區裡的獸醫。
……馬克難道沒有到他的校長爺爺面前告我一狀?同一學校的茉莉和朱莉也還不知道?雖然不解,但慶幸立即佔了上風,我挺著一臉孤獨半生終於要出嫁的老姑娘的笑容開啟房門,看到那位坐在我床上的帥哥——他的身上模糊亮出縷縷光芒,像是面板下流動著金色的巖漿,藤蔓一樣長出如同希伯來文似的古怪符號。我慌忙拿下眼鏡,用衣服胡亂擦了擦後再看,卻什麼都看不見了。
在我的注目禮下,他只是皺起眉毛,一手抬起,用掌心按在太陽xue,瞪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露出大貓一樣含義深刻的笑。那笑容足以激起茉莉朱莉兩花痴的驚聲尖叫,但我只覺冷風颼颼,彷彿自己是那隻被堵在死角的老鼠。
這般對峙許久,老媽的臉驀地佔據了我視野,她自顧自地在我手上放一個託盤,上面是一杯牛奶和數片面包。對我床上的人笑一下,轉頭面對我時卻立即變成更年期臉,雙手叉腰道:
“別傻堵在門口。他剛剛醒來一會兒,照顧人家吃點東西。我要繼續做晚飯了。”
本身已邁開腳步向樓下走,突然回身仔細看我的臉頰,伸手捏住左拉右晃:
“摔仙人掌上了?”
我腦中又浮出馬克猙獰的臉,更有難以言說的屈辱感陣陣翻湧,但我只是若無其事地說:
“我今天不小心碰到路邊的小灌叢上了。哈哈哈。”
媽媽狐疑地審視我,然後自我說服般擺了擺手:
“男孩子滾荊棘淌沼澤是必須的。”
——你確定你不是在養野豬?
我白眼還沒翻完,就聽她繼續說:
“不過下次小心點。你從小就比茉莉朱莉她們瘦弱。”
雖然這句話在外人聽來應該很搞笑。但一股熱流卻不可抑止地沖上我眼眶,把她正走向下樓梯的身影模糊成一幅朦朧畫。我胡亂用手抹了抹臉,對走向客廳的她喊:
“茉莉和朱莉呢?”
“她倆有小組作業,今晚住瑞秋家。”她隨意應道。
“哦。”
難怪今天家裡這麼安靜。
而就她們打電話只報告今晚不回來卻沒有多說其他這點來看,今天我與馬克的沖突事件還沒有傳播開——這倒是很違反壞事傳千裡的真理,可以入選年度不可思議事件了。
這兩天我還是避避風頭不去學校的好。可是,找什麼藉口不去呢?
我在心裡打著問號,順腳輕輕關上房門。
【說你昨天睡地板受涼拉肚子,請假兩天不就行了。】
對啊!真是醍醐灌頂的好想法!!
我咧嘴傻笑。但一秒後笑容就凍死在我的臉上。我看著剛剛對我並未說出口的內心疑問做出回答的方向——那個亞裔男孩一臉邪邪笑容注視著我。他明明沒有開口說話。
我回味了一下,與其說剛才的聲音是由耳朵聽到的,不如說是直接傳到腦子裡的。昨天差點被車撞到的時候,腦子裡“收到”的也是這個聲音。想到這裡,我全體汗毛立刻稍息立正站好,手一抖,差點沒把盤子扔在地上,但想到媽媽河東獅吼的樣子,我拼力抓緊託盤,把它放在桌上後,才指著床上的人叫:
“你你……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你你你剛剛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