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眼,看到她和遊遠第一次來吃飯的火鍋店。她看了幾秒沒說話,隔了一會裝作不經意的問,“要不吃火鍋?不咋好吃,但是能吃。”
“安安,你別這樣。”秦新瓊嘆了口氣,抓住她的手,“不要慪氣,也不要想是不是應該在乎我的感受。我是你朋友,我不會在意的。你和遊遠吵架了,你應該早點回去。”
馮栩安斂下眼皮,肩膀垮了下來。
“你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也這麼倔嗎?”
以前……也很倔,還都是冷戰。和人大吵大鬧撕破臉皮還真是少見。
秦新瓊摸摸她的頭,“你很好。遊遠抓著你不放就是他有錯。但是你不回去溝通,就會變成你的錯。回去吧。”
晚高峰一路堵,又是一個多小時。馮栩安從電梯裡出來,在他家門口站了一會,還是開了門。
開門那一刻她有點後悔。剛才不該慪氣,故意浪費時間。他說一小時,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偏生要對著幹,跟幼兒園沒分到糖的小孩一樣,蹲在牆角死活拉不起來。
她推開門,遊遠正坐在電腦面前,一如既往的工作著。螢幕上今日的股市趨勢向上,馮栩安猜他八成是做空了,不然脾氣怎麼這麼差。他沒有回頭,好像沒有聽見有人進來了一般。她想起之前他也是這樣,孤獨的站在那裡,等她回來。
她突然看到了他桌面上的小鱷魚,心髒抽痛了一下。怎麼這時候才想起來呢。她無意間變成了一個恃寵而驕的小孩,她看著自己這個樣子,十分陌生。他說的好像沒錯,她想走就走,不會考慮他是否需要她,他的需求……似乎被她推後了。
她走到椅子背後,將手輕輕搭在他脖子上圈住他,像往常一樣。
前面那人譏笑了一聲。
“您走錯門了吧。”
她訕訕收回了手,坐到了沙發上。
她說,“我們聊聊。”
“聊個鬼。愛去哪去哪,別耽誤我工作。”
馮栩安真覺得自己有病了。她在多種情緒種反複橫跳,一會誓死要和他硬鋼到底,一會又覺得他很可憐,這一秒覺得自己做的的確不對,下一秒又覺得遊遠面目可憎。
她深呼吸一口氣,鼻腔泛酸。她不明白,昨天還親暱地問著你還想吃什麼我給你做的人,今日就能冷言冷語至此。她想,是因為生氣吧。生氣的人總是口不對心,尤其是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推開,其實想讓她走近。
她靜坐了幾秒,使勁擠了擠眼睛,把裡邊礙事兒的東西都憋回去。一次,就試一次。
她覺得自己低聲說話的樣子特別卑微。這比吵架給她帶來的難過還要強烈。
“先聊一下,可以嗎?”
他按亮了手機,晚上八點五十三分。又調出了電話記錄,上面紅彤彤的一片通話記錄,最上面的那一個,時間是四點三十二分。
他嗤笑了一聲,“我說一個小時。你耍我?”他把手機扔遠,“真他媽當我好說話啊。”
他安靜的下了最後通牒,“滾吧。你不是一直不想搬過來嗎。回你自己家吧。”
心髒處的痛楚已經難以形容。冷戰會讓她在絕望中習慣情緒,而當面鑼對面鼓的撕破臉會讓她情緒翻滾。原來她早已經被他給予的情緒拿捏住了啊。他想給的時候,會讓人有一種他永遠會這樣愛她的錯覺,當他想收回去的時候,她什麼都不是。她突然覺得可怕,她好像沒那麼瞭解他,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爭吵,便走到了懸崖邊上。
房間寂靜無聲,慘白色的燈光籠罩四周,她好像回到了小時候經歷過無數次的寒冷雪後夜晚。這裡陌生到好像是第一次造訪一般。
她抹了把臉,平靜的站起來。
“這話我只問一次。你讓我走是吧。”
“是。”
他回答的毫不猶豫,甚至都沒有看她。
“好。”她拎起包往外走,“明天考完試我來收拾東西,麻煩您開個門。”
她路過門口的垃圾桶,上面蓋著一批剩菜。她低頭抹了一把淚,沒敢再多看,立刻離開了。
門被狠狠地撞上。遊遠坐在那裡,久久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