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很久該怎樣開頭,怕你看一句就扔進垃圾桶
對別人無足輕重,可這是我的第一封情書
嗨,你好
那天你穿著校服,十一月的操場落葉遍佈
眼淚也有秋的溫度,我遞過紙巾說哎,別哭”
這首歌是在大學時寫的,至於是在哪種心境和場景下,宗念已經不記得了。那會兒有心學編曲,就拿它做實驗自己簡單弄了一版,東西簡陋而樸素。畢業晚會這首歌第一次登臺,當時一同演出的小夥伴們在排練時又碰撞出許多花火,這才讓這首歌有了現而今較為完整的形態。宗念總能想起首次演出它時的場景,學校主教學樓前面,明晃晃的燈光,席地而坐的人,即便她後來演過大大小小的音樂節,可沒有哪一次留存於記憶中比畢業晚會更清晰。是分別,是人生開啟新的航向,是走出象牙塔迷茫卻也期待,是這些心情賦予這首歌特別的意義。
“哦,謝謝
第一次的對話沒有持續,有個側顏卻刻在我心裡
我隱藏了所有的情緒,日複一日在籃球場揮汗如雨
“喂,加油
你的笑容清澈爽朗,同伴吼我籃筐啊籃筐
守得雲開見月明,書上的話我終於聽得清”
鼓點、節奏、技巧、情感。別人都覺得會打鼓很帥,可其實學鼓是件異常枯燥的事兒——和人類掌握的許多種技能一樣,入門或許可以很快,然而幾斤幾兩唬得了他人卻騙不過自己,要往深往精去探索,那一定是天賦與努力的雙向加成。宗念之所以往前走,是宗文康把鼓買回來了,一套鼓上萬,二十年前的萬把塊不是小錢。父親在家裡給她做了一間隔音房,雖然父母都說“就算玩玩也行”,但宗念覺得不打出點名堂對不起他們,心裡會虧欠。好像既主動又被動地走上這條路,答應父親回去照顧養老院也是如此。
“我想帶你看飛鳥魚蟲,世間萬物
或者只牽手走一段路
我想帶你吃意式料理,法國大餐
或者只頭對頭分享一碗麵”
“我想和你去天涯海角,世界盡頭
或者只一起等次日出
我想給你隱身鬥篷,魔法掃帚
只讓你不再憂愁不再哭”
歌曲重複高潮段落,陳允回身與她對視。宗念咧開嘴笑了笑。
陳允是輕煙嗓,很好聽,天生的樂隊主唱。宗念三年前與他認識,朋友介紹,來補位,那時樂隊鼓手已經換過七八人。大家圈子有交集,對其評價總結起來就三個字——難相處。一起演過幾場後,陳允提出讓她加入非也,宗念拒絕——我缺錢,多打一份多賺一份。陳允說,以後想來隨時商量。時間久了,接觸多了,熟了也瞭解了,宗念覺得陳允並沒有大家說得那麼不近人情,他有稜角,卻也很直率,很多話清清楚楚說明白,他能理解。
“我讀過倉央嘉措和杜拉斯,可我仍寫不出一首情詩
我只想告訴你我的真摯,是橡樹,是康橋,也是一首秋風詞”
曲終。臺下有掌聲,有歡呼。
陳允走過來拉起宗唸的手腕,他將她放到舞臺中央,而後單臂展開迎接吉他手貝斯手,他們合體鞠躬、感謝。
和以往不一樣的是,這次陳允始終握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