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她聽到孟聿的聲音,淚腺忽然失控,她只來得及匆忙地低下頭,緊緊咬著她的下唇,不讓聲音發出。
孟聿的心髒像是被捅進一把刀子,又用力地絞了絞。
他把她攬過來,讓她額頭抵著他。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發頂,任她發洩著。
可以哭,沒關系,這一切都不丟人。
從壓抑地哽咽,逐漸變為大聲地哭泣。
她的痛苦終於得以從地下室解脫,不再是無法宣之於口的秘密,和那些縈繞心頭的噩夢一起,隨著天光大亮而消散。
很久,她才慢慢平息。
他用手帕細心地擦拭她臉上的淚水。
商人事秘而不宣,這是孟聿向來貫徹的想法。人生第一次,他在事前保證。
“我來解決。”
“以後他們不會出現在你的生活裡了。”
“在那之前,我還有些事情想做,可以嗎?”她抬頭看向他的目光很坦然,聲音還留有哭過的不穩,“做壞事。”
他沒有問她想做什麼,只是毫不猶豫地回答她,“可以。”
“後果我來承擔。”
談知宜笑了起來。
他的態度太果斷,就好像是,哪怕她今天殺人放火,他也在旁邊給她遞刀子,還要誇她一句,“做得很好。”
她摁了摁眼角,被攏在他掌心裡手,撓了撓他的掌心。
“走吧,別呆在這了,灰塵太多了,空氣不好。”
兩人走出那扇破舊的木門,她的腳步稍頓,回頭看向那個她住了十三年的雜物房。
十八歲之前住在地下室的談知宜,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外套,即便再漂亮,站在這個昏暗的房間裡,壓抑、痛苦,整個人看起來灰撲撲的。
而十九歲住在別院的談知宜,被孟聿照顧得很好。明豔漂亮,坦然地在陽光底下生活,不再做噩夢。可以不用乖巧,可以發脾氣,不用戰戰兢兢地過活。一切都擁有最好的,不需要再為任何金錢上的事發愁。
她們像是隔時空對視著。
所有一切往事如走馬燈一般,快速飛躍過兩人之間,最終化為齏粉,被封存進記憶深處的匣子裡。它們並沒有消失,只是不再是紮在心上的諸多利刺。
那些暗無天日的過往,結束了。
孟談兩家的合作,顯然沒辦法一次談成。
談家的人貪婪成性,即便已經是天降的好處,仍然不知滿足。但也怕提的要求過高,把合作談崩了,因此一直說得很迂迴。
談知宜聽梁妍隱晦地說過,談家這邊彎彎繞繞太多,把大家都弄得煩不勝煩。只有孟聿仍舊老神在在,看著談家花招百出。
她想也知道,一定是談敬德暗中授意,他的好兒子替他“沖鋒陷陣”。分別扮演著紅臉和白臉,一唱一和的。
談敬德這兩日容光煥發,大約已經想到重回往日風光的模樣了。
孟聿沒讓她插手,她也不多事。他們談公事的時候,她就在閣樓陪徐若聽。
這麼多年活動的範圍只有閣樓這方寸空間,加上身體虛弱,徐若聽的體力變得越發差勁。經常只是坐著和談知宜聊天,沒一會兒就顯出疲憊的神色。